段展眉衝到苗笙身邊,見他閉著眼,像是沒了幾絲活氣,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懷裡,咬牙切齒問道:“是誰乾的?!是誰?!”
他看向卓應閑:“是不是你?!”
卓應閑冷冷地瞪著他:“我說是你,你信嗎?”
“來人!快來人!”
幾個隨從聞聲匆忙跑來,段展眉指著卓應閑,咬牙切齒道:“把他拖下去,嚴刑拷打,他一定知道下毒之人是誰!”
隨從見狀也知道出了大事,不敢多問,趕緊把卓應閑拖了出去。
卓應閑沒有掙扎,他只是不舍地回頭看著苗笙,內心五味雜陳。
他決定不把這事告訴段展眉,小笙哥哥若是能醒來,理應獲得嶄新的人生。
屋裡沒了別人,陡然靜了下來,段展眉低頭看著懷裡的苗笙,看著他俊美無儔的眉眼,心如刀割,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笙兒,是我,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苗笙像是聽到了他的呼喚,再次緩緩睜開眼,低聲道:“展眉……”
“為什麽?”段展眉泣不成聲,“你何至於如此?”
“我……我不能讓雷三哥誤會你啊。”
“胡說,你分明……分明還有別的辦法,你可以說……可以說那酒不好,讓人再換一瓶,你還可以說……”
苗笙癡癡地看著他鋒利的眉眼,輕聲道:“可我向來就是這麽蠢啊。”
段展眉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根本聰明得緊!你還……你還非要讓我親手喂你喝下這杯酒……”
“因為我壞呀……”苗笙盈盈笑著,“我想讓你永遠記得我。”
“我記得!我記得!你什麽都不用做,我都會永遠記得你!”段展眉吻著他的臉頰,眼淚一滴滴打在他的睫毛上,“我只有你了,笙兒……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苗笙緩緩抬手,輕撫著他的眉峰、臉頰:“你今日……李代桃僵,說明……你是愛我的,對麽?”
段展眉瞳孔一縮,心虛道:“我……我自然是愛你的。”
苗笙沉默著,眼睛望向別處,眼神已經有些渙散。
“笙兒,你跟我說話,跟我說話!”段展眉輕輕晃著他,急切道,“別睡過去!”
“梅是花中四君子之一,我不配。”苗笙忽然道。
段展眉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要被撕得四分五裂,眼淚磅礴到他看不清苗笙的面容:“誰說的……笙兒就是君子,笙兒永遠纖塵不染,清清白白的!”
“我的笙兒,有這世上最乾淨的一顆心。”
“是我誤了你,是我沒用,是我……是我來晚了……”
“求你,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別再剩我一個人……”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苗笙輕輕道,“……以後抄情詩送給別人,記得找一首美滿的。”
他忽地想起,十多年前那個美好的冬日,那清瘦高挑的英俊少年,走到自己面前,先溫柔地幫他摘下落在頭髮上的一朵梅花,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封信箋遞上,赤誠得像是捧上自己鮮活的真心。
少年惴惴地說:“小笙……我……我可不可以喜歡你?”
他名叫展眉,苗笙每次見了他,都會展眉而笑,就像看見自己此生的幸福。
若人……一直不變該多好。
“我愛的……是一個幻影。”苗笙聲音愈發低了下去,“你愛的,是一個執念。”
“展眉,下輩子,我們不要再遇見了。”
第64章 巧遇
聶雲漢估摸著時間, 算出自己大約在這鐵皮櫃裡待了四天有余。
雖然被關在這裡不便行動,但他也並非完全沒有收獲。這幾日來,外面也不是一直安靜如斯,總定期有段時間, 大約三四個時辰, 會遙遙傳來喧鬧聲。
聲音低微得像是他自己的幻覺, 若非這喧鬧聲屢次出現,他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根據之前所了解的, 待宵孔雀是夜裡開放,白天閉市,聶雲漢幾乎能斷定, 自己正身處這黑市一角。
黑市入口出口一定看守嚴明,因此內部會防守相對松懈,況且精兵晝伏夜出,所以白天在內部值守之人, 應該並非武藝高超之輩。
聶雲漢還記起,這幾日來,給自己送飯的人雖不說話, 但腳步虛浮,動作拖拉, 外家功夫都稀松平常,更遑論內家功夫。想從這裡逃出去,或許並非難事。
倒是昨日給他送刀那人, 腳步輕盈,氣息渾厚, 像是個練家子,也不知道是怎麽混進待宵孔雀來的, 難不成是那某甲早就在此扎下的釘子?
或許因為有這顆釘子,哈沁才知道這裡有他要買的東西。
看來是孔曇管理得當,堅決不許待宵孔雀內的商販私下交易,否則哈沁也用不著在五陵渡虛耗如此多的時日。
時間點滴流逝,聶雲漢確實也有些坐不住,除了記掛著與卓應閑的端陽節之約,他還擔心左橫秋幾人情況和目前事情的進展。
在這種封閉黑暗的環境下,想逼瘋一個人實在太簡單。饒是聶雲漢受過訓練,能扛得住精神不崩潰,現在心神也開始變得有些不穩,容易胡思亂想。
他反覆思考踏入五陵渡之後的所有決定,最後結論是自己太過剛愎自用,以為事事能算在人前,到頭來卻被人牽著鼻子走。
左哥他們一定既忙著打探消息,又忙著找他,定會筋疲力盡,自己卻只能乾坐在這裡,什麽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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