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似乎有著某種強大而純粹的力量,被困在一處狹小的空間內,焦躁徘徊著,野蠻地掠奪這片山谷的靈氣。
又好像一口遭人刻意封禁的井,儲藏著這具身體急需的清甜甘露。
要想離開雲境,必須尋到大量精純的靈力來療傷,那地方或許還藏有一線希望。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朝著山谷深處摸索過去。
白子遊走得並不順利,那股神秘力量飄忽不定,時有時無,像一件被人掩埋起來的寶物,蹤跡莫測。
直到天色微暗,他終於在荒蕪高草間找到了那股力量的源頭,跌跌撞撞跑過去,卻見到了一扇門。
說是門並不確切。
那更像一隻狹長的眼,懸浮在半空,睜著一點縫隙,幽幽地盯著谷外來客。
吸引著他前來的力量就被封印在門裡,不斷扭曲形態,變換著瑰麗的色澤,仿若一隻掙扎的活物,企圖從封印的薄弱之處突破出去。僥幸逃出來的力量凝聚成細長的實體,焉焉地掛在邊上,乍看之下,似乎有無數隻手從門內伸出來,緩慢地扭動揮舞。
白子遊被這詭異的景色嚇得魂不附體,倒退兩步,一轉頭便撞上了個人。丹霞正無聲無息站在背後,目光森冷,眉間川字深得如刀刻。
刹那間,白子遊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他轉身想跑,沒走幾步便被一道氣勁抽得跌倒在地。
“白露仙君真是好大的膽子,戴罪之身還敢擅闖禁地。”丹霞慢條斯理地收回靈力,彎腰拎起白子遊,輕易得像拎起一隻柔弱小獸,“夢澤花了這麽多年,都沒能從你口中套出青崖山療傷聖物的下落,看來仙君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
“……放、放開我!什麽療傷聖物……你……啊!”
丹霞將他重重摔在地上,同時袖中竄出一段紅繩。
那紅色像用血浸泡出來似的,油光鋥亮,散發著不詳的氣息,一出現便如附骨之疽般纏上了他的脖頸,撕開軟嫩的皮肉,順著經脈慢慢鑽了進去。
“啊啊啊啊啊——!”白子遊痛得發狂,雙眸遍布血絲,卻被靈氣牢牢束縛在地,連掙扎都做不到,崩潰地嘶聲哭叫起來,“饒了我……饒了我!仙君饒命,饒命……我不逃,再不敢了……啊啊啊!!!”
丹霞隻冷眼看著,置若罔聞。
半刻鍾後。
生殺予奪的尊貴仙君撩起衣袍,緩緩蹲下身,一寸寸撫過白子遊被冷汗浸濕的鬢發,低聲道:“逃跑不說,還敢擅闖夜明山禁地,看來是本君對你太過縱容了。既然你那麽想回青崖山,那此生便都呆在那座荒山上,不得離開半步。十六道玄冰鎖鏈加身,受數百年的孤寂寒苦……”
白子遊仰躺在地上,望著天上的爍爍星光,因劇烈的痛苦而失神,卻沒能阻止那冷漠的聲音入耳。
字字句句,仿佛縈繞耳畔的詛咒,日夜糾纏不休,將他折磨得日漸憔悴。後來,在無名宮的日子平靜安逸,幾乎讓他淡忘了丹霞的殘酷手段。
偏生今日——
溫千曉發覺白子遊的臉色不太對勁,白裡透著青,似乎是嚇的。
自己也沒說什麽重話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解釋道:“雖說這裡不可亂闖——”
小仙君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似乎整個人都被魘住了,驚恐到神志不清起來:“饒……饒了我……千曉,千曉……我、我不知道這裡是禁地……求你……”
溫千曉見狀不妙,迅速按住他的虎口,用力掐緊,低喝道:“阿霜,醒一醒!”
白子遊吃痛,愈發害怕,眼淚劈裡啪啦一個勁往下掉,喃喃道:“好痛……別、別罰我……我不敢了……”
“不罰你不罰你,誰說要罰?”魔尊大人估摸著大概又是丹霞乾的好事,登時心疼不已,把人抱進懷裡,拍著背安撫道,“芙蓉水榭而已,闖便闖了,本尊又不會吃了你。莫怕,阿霜,莫怕。”
魔氣再次偽裝成純陽靈力,悄無聲息地將那發冷發顫的身軀溫柔包裹起來。
白子遊抖了半晌,忽然不動了。
溫千曉心裡一緊,以為他又犯病昏了過去,卻不想小仙君貓兒般在懷裡蹭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輕聲疑惑道:“怎麽……有股太陽的味道?”
第18章
溫千曉隨手拂散了以假亂真的魔氣,拈起一角衣袖,慢慢擦淨他眼角的淚痕,道:“假的。但說了不罰你,是真的。”
白子遊這才發現自己幾乎被整個兒圈在溫千曉懷裡,還把人家的袖子給弄濕了。
他依舊有些惶惶:“但是這裡……”
“有些事不便在正殿與人相談,本尊便會來芙蓉水榭。這地方一般來說不能亂闖,否則本尊的臉往哪擱。”溫千曉耐心解釋道,“幸虧今日來的是燕歸竹,不然還真有些難辦。”
小仙君總算弄明白花糕到底惹了什麽禍,蒼白著一張臉,後怕起來,小聲道:“難怪燕城主的臉色那樣難看。”
“歸竹一向膽小。他都以為要被本尊滅口了,臉色能好到哪去?”
白子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