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陳念輕聲道,“還有……海皇。”
人類不是病毒。
RNA病毒能夠在極短時間內發生無數突變,變異出能夠適應環境,或者不適用環境的特性,迅速演化。
但穩定的染色體很難做到這樣。
既然無法用最短時間快速選擇出穩定的性狀,就從其他生物身上獲取吧。
有一些存在,能夠很好的抵禦感染,甚至憑借自身的分泌物,讓其他生物也幸免於難。
陳詞閉上眼睛,他抬起手按在自己的頸側。
在薄薄的皮膚下,是正隨著心臟搏動的大動脈。
埃裡克的鰓長在此處。
“幸好有你在,哥。”陳念輕聲道,“如果只有我自己面對這些,估計會被嚇得半死。”
而如今,他們的命運相連,就算是為了彼此,也要堅強地追尋下去。
陳詞抬起手,按在陳念肩膀上:“走吧,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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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漆黑,由數據組成的虛幻世界,充斥著強烈的虛無感。
是啊,上一次使用神經適配器時,他強行突破了防火牆,通過裂隙進入到了月光程序的內部。
沙弗萊不太清楚這裡是否為核心,但起碼相較於之前,又更進一步。
什麽都沒有。
因為參照物的缺失,他甚至無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曾經從虛空中鑽出來的無數張嘴,竟然也不在這裡,那股恨不得將他撕碎吃掉的勁頭哪裡去了?
沙弗萊漫無邊際地飄蕩著,他當然知道這不是件好事,但根本無法做出改變。
如同正飄蕩在萬米深海,在深邃黑暗當中,是否有眼睛,正窺視著他?
也許毫無反應才是正常狀況,畢竟月光早就停止了運轉。
但他至少得在其中找到一些痕跡才行,關於真相,關於實驗,關於解藥的線索。
以及月光最後求救的真正原因。
沙弗萊閉上雙眼,他凝聚全部的精神,集中,再集中,讓思維同電子脈衝同步。
畢竟人的大腦,也是通過無數電信號完成思考的,不是嗎?
在頻率重合的瞬間,共鳴轟然而至,宛如一輛列車從頭頂傾軋,裹挾著思維衝向為止的遙遠地帶。
一瞬間,無數畫面在眼前閃回。
沙弗萊看到年幼地他趴在搖床邊,嘗試著逗弄剛足月的雙子;看到他端坐在教室裡,學習枯燥的政治課程;看到他絞盡腦汁地研究編寫代碼,父親坐在旁邊偶爾指導;看到他第一次見到用來維護的特製神經適配器。
看到他初見電幻神國,被精致到和現實無異的畫面和引擎震驚,看到他在皇室遊行的休息期間,協助陳詞溜去鍾樓;看到在湖邊戳穿陳念的真實身份,誠懇表達自己願意幫忙隱瞞的想法;看到他被陳念揪住衣領,獲得第一個甜蜜的吻。
二十五年的人生飛掠,被列車帶向遠方,冥冥之中,沉悶嗡嗡仿佛來自深海。
他看到金眸女人坐在廢墟之上,垂眸注視著遍地瘡痍;看到海皇拚命掙扎,流出鮮血,海浪激蕩幾乎要將海洋顛覆;看到黑波站在實驗室中央,在他面前,是同樣幾乎要被Ashes吞沒的男人。
黑波被晶體刺破的眼中,流出鮮紅的血淚,他抬起手,將手中的溶液,飼喂給瀕死的Alpha。
鮮血和溶液染濕了白大褂。
強烈的惡心感在頃刻間襲來。
靈魂深處發出的瘙癢,仿佛有什麽東西通過神經,切切實實的侵入到了他體內。
轉瞬間,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傳遞出同一個強烈念頭:逃!
快點逃,不然會被……!
不,不行!
他好不容易完成防火牆破解,進入到月光的程序內核,就是為了尋找相關的線索,如果就這樣在緊要關頭放棄,他們之前所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會化作泡影!
那些變成了非人樣子的幸存者,生下來就是畸形的孩子們,以及生活在厚重大門後十九年之久的人們,都在等一個交代!
他必須堅持,為了那些日後有可能感染的人,以及已經感染了的人。
沙弗萊深吸口氣,他竭盡所能的凝聚精神力,努力將自己保護的更加嚴密,抵抗著那些無孔不入的異樣。
仿佛千斤重的山巒壓在身上,將空氣擠入毛孔,混入血液當中,輕而易舉就能形成栓塞,奪走他的生命。
絕對不能松懈,一旦卸下勁,就會有東西真正進來!
第209章
正躺在沙弗萊身旁的傅天河,敏銳聽到了他發出的喘息。
就算沙弗萊說不需要,保險起見,傅天河也還是沒睡,時刻注意著沙弗萊的狀況。
傅天河:!!!
他趕忙坐起來,卻只能從神經適配器下看到沙弗萊的半截下巴,以及緊咬的牙關。
指示燈正在不斷閃爍,但好像不代表故障發生,傅天河的手僵在空中,他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萬一一不留神對沙弗萊產生干擾就糟糕了。
就這樣乾看著嗎?可是他的情況好像不太好啊。
傅天河四處張望著,尋找陳念的身影。
陳念和沙弗萊有標記在身,會更清楚地了解到沙弗萊現在的具體情況。
在最深最深的黑暗中,有東西正發出瑩瑩微光。
最開始沙弗萊以為那是一團火,但光芒清淺,甚至能夠感覺到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