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少年有幾分顯擺的意味。
戚無憂面露疑色。
褚宗主道:“吳小友可有想過,雲中城早年中立,對仙魔兩道一視同仁,並非沒有魔修上雲中城求卦的先例,為何當時的天命君獨獨拒了賀蘭?”
戚無憂:“為何?”
少年搶著道:“那是因為拂垢早在賀蘭出世以前,便算到自己的命數,知道自己二十多年後會死在一個上雲中城求卦的魔修手中,這才說死不見賀蘭盞,結果還是被弄死了。”
少年哼哼兩聲,“算得這麽準,也救不了自己,我看命修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戚無憂:“……”
還有這麽一段?
褚宗主嘖道:“莫要妄議先人。”
少年爭道:“本來就是嘛!”
戚無憂瞥他一眼,狐疑地問:“這……應是雲中城秘辛吧,魚小友從何得知?”
少年“哈”了一聲。
褚宗主也笑道:“修仙界中像吳小友一樣不知道的才是少數,這可是四年前,羲和在雲中城當著仙門百家的面親口所說。”
戚無憂心頭不甚安穩,多問一句:“方才道友說雲中城已被毀去,那羲和現在如何了?”
“死了呀,”少年道,“他跟抱一同流合汙,最後被禁咒反噬致死,哎,死有余辜,沒什麽好說的。”
戚無憂眼神幾經變換,勉強維持住波瀾不驚的樣子。
他一時不知該為羲和之死,還是該為禁咒之事驚訝。
“……”
這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戚無憂捕捉到少年話語間對羲和的不屑,問褚宗主:“不知魚小友方才所說的‘同流合汙’是什麽意思?”
褚宗主沉吟道:“此乃羲和親口供認,若要講來,怕是要費些時間。”
戚無憂有得是閑工夫,立即道:“願聞其詳。”
褚宗主見他是真的想聽,思索一二,問道:“吳小友既知魔頭賀蘭,那可知道拂垢為其所殺之前,曾留下過兩個錦囊?”
“未曾。”戚無憂忍不住問:“這也是羲和說的?”
褚宗主點頭道:“吳小友且聽我講來——
“拂垢被魔頭所殺時,羲和年方二十,在雲中城命修中還算個娃娃。按理說,不該讓他個未經世事的年輕人統領雲中城,可他能用四星玨,又是拂垢親傳弟子,論資排輩偏他最高,是以拂垢一死,他就被推上了天命君之位。
“拂垢生前最是疼愛他,對他傾囊相授,臨死前一個月,仍不放心,便給他留下兩個錦囊,讓他分別在自己身死,和波瀾平息時打開。拂垢為魔頭賀蘭所殺,羲和繼任天命君,便打開了第一個錦囊。”
褚宗主思索了一會兒,慚愧道:“原話記不住了,大意便是叮囑羲和,讓他繼任天命君後千萬不要替自己報仇,安心培養弟子便可,可惜……”
雲中城挑頭追殺魔頭賀蘭,修仙界皆知。
不用說,戚無憂也知道,拂垢的第一個錦囊算是白留了。
褚宗主以哀其不幸的口吻說道:“天命君歷來受仙魔兩道追捧,魔頭賀蘭禍亂雲中城,仙門震怒,羲和本就欲替師尊報仇,又有百家拱火追隨,他頭腦一熱,就把拂垢的錦囊遺卦拋在了腦後。
“吳小友應當也聽說過,魔頭賀蘭從皆可島橫空出世,年紀輕輕便魔功高深,修仙界罕有敵手,仙門百家追襲他數年反被他消耗許多,漸漸便有仙門生出了退卻之意。”
戚無憂點頭道:“人之常情。”
雲中城天命君身死,到底是別家的事。
追殺魔頭時死的可都是自己宗門的修士,一天兩天還好,這麽一年兩年地耗,誰耗得起?
“可不就是,”褚宗主很是讚成,“但是羲和不這麽想,打退堂鼓的仙門越來越多,眼見著仙門百家要被一個魔修耍弄得團團轉,他擔心雲中城天命君顏面掃地,便出了個大錯特錯的昏招——”
“秘法?”
“吳小友知道?”
“……道聽途說。”
“小友聽來的沒錯。羲和正是捏造了一本秘法,不過他並未大張旗鼓公之於眾,而是對仙門修士旁敲側擊。那魔頭實在是修為太高,一人幾乎能與當時的‘三仙’匹敵,秘法之說一出,立即席卷整個修仙界。
“當時私下裡傳言,得秘法者便可飛升。試想哪個修士不想得道升仙?不怕吳兄笑話,若是我聽聞有這麽一架登天梯,恐怕也要打破了腦袋往上爬。”
戚無憂點點頭以示讚同。
褚宗主又道:“有這一本秘法勾著,仙門百家重振旗鼓,‘三仙’與阮秋霜合力,將那魔頭重傷。此前一直傳言是洛九江殺了魔頭,實則不然,其實那魔頭死於抱一之手。
“魔頭身死,未見秘法,但羲和從沒親口說過秘法存在,仙門百家也隻得吃下這個暗虧,便當是賣雲中城一個面子,敗興而歸。”
說了這麽久,終於提到抱一,戚無憂忍不住催問:“然後呢?”
“然後便與拂垢留下的第二個錦囊有關了。”
褚宗主有些口乾,他頗愛歷數仙門諸事,難得遇到戚無憂這麽個好聽眾,也不賣關子,抿了口酒便往下說。
“說是這抱一,當年便要拜入雲中城,拂垢為他佔了一卦,當場顏色驚變,不僅沒有收他,還嚴令他永遠不要踏入雲中城地界。“事後羲和問及此事,起初拂垢隻說抱一天賦不佳,不宜修此道,但羲和沒那麽好糊弄,後來數次追問,拂垢才告訴他,抱一命格凶煞,此生不可掌握星玨,否則必將掀起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