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刻心裡咯噔一下,在這跳動裡心潮起伏,腦子裡兩個小人吵個不停。
一路僵直走完,來到那昨天辦親事的縣官宅子門口,只見一個修長的青年正架著梯子在門口拆除掛在屋簷下的紅燈籠,梯子下有個著粉色衣裳的纖細女子,正抬頭看著青年叮囑:“夫君小心些啊。”
周刻揚了眉:“這就是昨天那對新人吧?”
潛離歪頭,看著梯上青年的背影隻覺得熟悉,於是便在腦海裡搜尋遙遠的記憶,看能不能對得上哪位故人。
不一會那青年便摘了紅燈籠下梯子,到女子面前和煦地笑著:“麻利地摘下來了,燈籠收庫裡,做個我們的紀念。”
周刻在不遠處看著這對新婚燕爾的夫妻,隻覺得無比賞心悅目,從旁觀的單身狗視角裡瞧出了幾分世俗煙火的美妙。
這時他余光看見有個人身形踉蹌,轉頭看去見到了個蕭索的書生。周刻一愣,立即認出這就是昨天那個附帶著妖氣的青年。
正琢磨,鑒妖玉短暫微弱地一熱,周刻鼻尖便聞見了縹緲的香氣,周遭環境瞬間異化了。
這幻境竟是接上他第一次入幻看見的場景——紅燭搖曳,合巹酒杯在地,新人的紅衣鋪在榻上。
周刻入了幻境之中,附在了一雙新人中的新郎官身上,並且此時伏在另一人之上,不受控制地兩兩相擁,抵住一個纏綿悱惻的擁‖吻。
小道士乍然在幻境裡遭逢了這樣香豔的場景,雖身不由己,道心卻堅固,鎮定地默念起了大悲咒。
我本無欲,四大皆空。
周刻乾等這幻境結束,憋著氣想著待會要抓住書生好好徹查,忽然感到底下新人氣短,於是這具附身的軀殼自然而然地松開了對方,兩手按在兩邊撐起身來。
底下的“新娘”長著一雙淋淋狐狸眼,半闔著眼與唇,迷蒙又亮澄地凝視著他。
周刻在近距離親眼看清了這張潛離的臉這雙潛離的眼,腦子轟的爆‖炸,滿身熱血驚濤駭浪地衝向心臟,熱得他要糊球了。
挖槽??!!
作者有話要說:
道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6章
怎麽回事?!!這不是個拜堂成親的場合嗎?!為啥拜堂對象是大妖怪?!
周刻內心咆哮,更讓他眼珠子要瞪出來的是,他附身的這位新郎官在解那誰的腰帶!
萬丈驚怒滔天,他差點沒氣得背過去,每一寸筋骨都在抗拒,識海裡殺豬般地嚎叫。他低頭對上這幻境裡狐妖星辰一樣的眼睛,心窩裡像被狠狠戳了一下。
正要避無可避地俯下去,周遭的幻境劇烈地變幻了起來,花燭囍字婚房紅紗全部如同霧氣一樣混沌縹緲,大風一刮,大夢醒來。
周刻身體一震,視線有片刻的扭曲,隨後就感覺到了身邊傳來的脈搏跳動。
“小道士。”
周刻瞬間回神:“挖槽!”
“抱歉,剛才一不小心分了神。”潛離扣緊他的手,“沒想到只是這麽一瞬間,你就又中招了。”
周刻側首看見了身邊現世裡真實的潛離,幻境裡的狐妖一身紅衣,眼角都暈了紅妝,妖冶風流得勾人心魄。
現世裡狐妖一身白衣,從頭到腳不染塵埃,不笑肅穆時像是九天落下的謫仙。
潛離眉頭微皺:“你怎麽了?”
周刻立即否決:“我好得很!”他咳嗽著轉頭環顧四周,耳朵到脖頸一片紅:“那書生跑哪去了?!”
那書生竟然不見了。
這時潛離松開了手:“小道士,你先去追那書生,我去確認一件事,待會便追上你。”
周刻此時正巴不得能先離他遠一點,好逃離腦子裡那些旖旎的幻境殘留意識。他當即應了好,抽出手並指捂住脖子上掛著的鑒妖玉,運轉起靈力辨認方才那縷強勁的的妖氣,順著這線索感應街道上的妖氣殘留追蹤而去。
潛離已在他身上布下了一層防禦梨花妖干擾的結界,看他三兩步跑去,也不再耽擱時間,撩衣向縣官府邸前去。
門口那對夫妻拿著紅燈籠要進門去,忽然聽見身後傳了一個溫熱如玉的聲音:“兩位請留步。”
夫妻倆轉身看去,見是個白衣無塵容顏絕世的少年人,和善問道:“小公子有何指教?”
潛離合手彎腰:“在下是修道之人,方才遠遠一望,與兩位有一見如故之感,但所見有些不妥,可否請移步詳談?”
換做別人,便叫人覺得是個來打秋風的神棍,換做是他,卻讓人覺得信服。
青年笑著側身揚手:“原來是仙人,請進。”
潛離走上台階,跟著他們走進府邸,就在庭院中的石桌坐下。
潛離振袖輕揚,一把素扇憑空出現在了手中,惹得那女子驚呼。
他歉意道:“驚到了夫人,抱歉。”
女子揮手:“一時覺得神奇,仙人勿怪。”
那青年倒是如常,他打量著潛離,有些疑惑:“我看仙人很是面善,仿佛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先生的記憶力一如往昔。”潛離展開扇子,那正面寫著“同塵”兩個字,他翻過面來,抬手在扇面上空掠過,扇上便出現了一幅水墨畫。
他將扇子挪到青年的眼底下,問他:“先生看這幅畫,會覺得熟悉麽?”
扇子上畫的是一幅古戰場,蓬斷草枯,風卷墨旗,戰馬與步兵緊挨,只有將軍頭盔上的紅纓是蕭瑟裡的一點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