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皺著眉要換衣服,見雲諫直勾勾盯著他看,不悅地勒令他面朝車壁,才忍著渾身的不適和軟麻,艱難穿好衣裳。
又被雲諫摟到腿上,環著腰緊緊抱著。
熟悉的嶺梅冷香伴著淡淡的染膏皂角氣息,縈繞周圍。
雲諫下巴抵著他頸窩,輕聲道:“很舒服?”
“呃……”
“喜歡嗎?”
“不喜歡!”
“口是心非。”
說著就又在將夜頸窩邊烙下一吻,甚至淺咬了一口。
“你剛剛同腓腓說的……難道不是真心話?”
將夜瞪大眼睛:“你……你聽見了?”
他師尊沒說話,淺笑著哼了一聲,就蹭著他的滾燙的側臉,繼續給他灌靈力。
“呃……”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尷尬……
很好,將夜覺得自己算是徹底社死了。
媽的,他和腓腓一個腦子,怎麽都沒想到這種傳音在雲諫面前很沒必要,簡直就是大聲密謀,尷尬致死。
但他師尊不介意,甚至因他們大聲密謀而道出將夜心裡話,覺得無比愉悅。
並且,想聽更多。
可他親密地抱著將夜,拉近彼此距離,望著少年眼角眉梢都在不停抽動。
按理說內心活動應當無比豐富,卻不像以前那樣能聽清楚將夜心聲,只能偶爾通過漏出的幾句話去猜測少年在想什麽。
雲諫對將夜的控制欲越來越強,他自己不覺,但內心的想法出賣了自己,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要如何揣摩透徹將夜的心思。
但自從將夜蘇醒後,他對他心聲的感應就越來越微弱。
這種感覺很不好,但雲諫到底不是醫師,不懂其中緣由。
他只能趕緊帶著將夜趕去魔域,去找步凌塵給看看。
慘兮兮地靠著兩條腿跟了馬車一路的卑微師尊,終於有機會坐在車上,摟著他心心念念的人。
但將夜發現他師尊真老實不起來,記吃不記打。
動手動腳,偶爾還弄地馬車內碰撞出聲,引地腓腓非常不解地在車前隔著簾子問他們怎麽了。
將夜:“……”
就算他體能恢復不少了,但到底是個剛死才還陽的人,對他師尊的這種瘋狗行為,他真承受不住。
乾脆叫停了馬車,自己一個人氣鼓鼓地跳下車甩著雙腿步行。
“你這是做什麽?”
“車上太擠,容不下我。”將夜盯著寬敞的馬車說瞎話。
腓腓往裡瞄了一眼,皺眉道:“好像是有點擠,坐兩個人都容不下,還會不小心磕碰到,撞出聲。”
雲諫:“……”
將夜:“……”
“你當貓挺好的,好端端的就別說人話了。”將夜狠睨腓腓。
真到這份上,雲諫也懊惱,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小徒弟寧可走路,也不要與他共乘一騎,就算不理解,他也小心翼翼地認為應當是自己的錯吧?
將他哄上車,自己下來走路,才讓將夜終於安安靜靜睡了一覺。
然而,在車後不遠不近地跟著時,雲諫沒想到,會在林中山路上遇到一個熟人。
火紅的梧桐葉片飄零落下,綿密地鋪陳在山道上。
足下踩的都是梧桐葉織就的軟毯一般。
馬車漸向前行,雲諫面前站著的紅衣青年面容明豔,一雙吊稍鳳眸凝情地望著他,袖口探出的手背還覆蓋著一層猙獰的燒傷痕跡,半邊臉頰遮蓋在紅紗之下,想必也有同樣的傷痕。
他回頭望了一眼緩緩前行的馬車,又朝雲諫苦澀笑道:“我來見你的,沒打算動他,你不必緊張。”
“你沒死。”雲諫不悅蹙眉。
“你現在連一聲“老師”都不肯叫了嗎?”梧桐傷心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任誰被囚禁剜心,痛殺摯愛後又拋在人間受苦千年,都不會對那個凶手感恩戴德吧?你是希望我感謝你對我做的這一切?”
一貫對什麽人什麽事都冷淡的雲諫,唯獨對兩個人冷心冷情不起來。
一個是將夜。
是他摯愛,他的全部喜怒哀樂都被這個人牽扯調動。
這是愛。
另一個便是眼前這人,神族梧桐。
曾當了他數千年的老師,讓他對他的話從來都是深信不疑,而後又利用這份信任,讓他承受無邊痛苦。
這是恨。
梧桐並沒有因他這明晃晃的仇恨態度而失望,反倒笑笑道:“如果有愛,那是最好的,可若沒有,那恨也是好的,我到底還是在你心頭留下了一道疤,永不磨滅。”
雲諫無言,隻覺眼前這個人,將他濃烈的恨意都調了出來,讓他雙眸漸漸深邃黑沉,胸腔裡湧動著無限衝動。
他想過,最好的方式,就是現在調出鳳凰涅槃火,徹底燒死梧桐,而後將這一切的前塵過往,這一切的灰飛煙滅都拋諸身後,他再趕忙追上他小徒弟的馬車。
可梧桐說:“我只是想見見你,想問問你,你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曾許下的諾言,你說你要替你母尊守護翊族,守護整個神界,可你一次又一次食言了,但老師並沒有放棄你,一次次找來,想幫你實現你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