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胎感應到外界對宿主的敵意,企圖離體。
撕心裂肺的疼痛下,林清泉連忙捂住眼睛,臉色慘白,心也提到嗓子眼。
這個時候魔胎要是現身,那就真的完蛋了。
宿主的身份一旦暴露,他就永遠沒機會接近三神器了。
誰會準許一個隨時可能覺醒的炸彈進皇室呢。
別出來,千萬別出來。
聽話,好麽?
這個心思被魔胎感應到。眼眶裡的騷動平息,魔胎居然奇跡般地安穩不動了。
林清泉不放心地捂了好一陣才放下手,前胸後背都是激出的汗,風一吹冷冷的。
“聽到不合格,就嚇成這個樣子了?”鏡阿禰笑笑,“算了。考核在三天后才開始,這次就不算了。”
他摸了摸林清泉汗濕的臉頰,“驚喜嗎?”
第11章 玄武燈
醫鬧的人在長時間調解後散去。
調解結果是,病危的老婦被安排進中焦館的重病署。
所謂重病署,相當於臨終關懷病院,住進去的病人大多無力回天。
這期間由玄武山支出老婦的醫藥飲食費用,並且派遣醫侍專門照顧她的起居,盡量減輕她臨終前的痛苦,直到她不多日往生極樂。
醫鬧的武士雖心懷嗔恨,但他也找不到比玄武醫館更好的選擇了。再加上鏡阿禰出身顯赫,屬於比他更高貴的高階武士,身份地位非比尋常。
武士再怎麽不滿都隻好就此作罷。
老婦被推走時,林清泉看見她胰腺的位置閃出一個黑點。
黑點漸漸放大,像黑墨洇開般滲入她的各項髒器,進入了她的血,在粗粗細細的血管裡流動;這股黑很黏稠,不溶於血,在血管緩慢爬行,像是在管道裡的黑石油。
然後,這流動的黑色像章魚觸手似的,猛地收了回去。
林清泉心中一動。
這老婦,已經感染了魔胎了。
所幸她行將就木,沒幾日的壽命。魔胎會隨著她的死亡而死亡,不會造成什麽危害。
一頓折騰下來,人群散盡,天色已晚。
“我說,你還有心情泡溫泉嘛?”西瓜垂頭喪氣的,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
“去,必須去。”林清泉說,“我還要靠溫泉雞蛋補充體力呢。”
西瓜開始了碎碎念:“我說,這次考核,你就自求多福吧。鏡阿禰是前期考核的主考官,考核中指不定他會使出什麽樣的絆子難為你呢。哎……不能隻說你,他也記住了我的樣子,我也自求多福。看來這次考核我又見不到鏡大人啦。”
他提著紙燈籠,照亮兩人腳前的山間小路。
江戶幕府規定,夜晚出行必須提燈籠。
燈籠價格不菲。因此窮人沒有走夜路的財力,擁有燈籠的多半是衣食無憂的貴族。為了彰顯身份,貴族們會在燈籠的紙上畫家族的家紋。
而西瓜提的燈籠,家紋是細長的木瓜紋。
“鏡阿禰是名門之後,”林清泉說,“不會做這麽沒教養的事吧。”
“他都把人肩膀給卸了。這叫有教養嘛?”西瓜很懂的表情,“名門,自然有名門的沒教養法。依我看啊,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林清泉笑道:“正好,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大家棋逢對手,彼此彼此。他要是真能和我對上,就算陪我玩一玩,我也算在這三個月裡找個樂子。”
西瓜有些無語,“哎,你就向佛祈禱不要在考核中碰上他吧。”
黑夜裡的山荒涼空曠,只有一隻紙燈籠著實不太夠用。燈光只能勉強照亮前腳半米的距離,除過光亮外盡是濃稠的夜色,非常寂靜。
兩人一邊吹著山風,一邊往山上行走。
這時,一聲響亮的長喝從上焦館的位置傳上來:
“燃燈——”
沉靜的夜裡聽見這一聲,林清泉怔了下,問道:“燃燈,燃什麽燈?”
西瓜哈了一聲,“你的運氣真好,剛來就有好戲看。”
他拉著林清泉憑欄而站,往不遠處的上焦館指了指,“看那兒。”
有人架起梯子,爬上上焦館的屋頂,小心翼翼打了火折子,一步步靠近立在屋頂中心的龜蛇雕像。
龜蛇雕像本就鍍金,火光一照就熠熠閃亮。那人趁亮摸上金光燦燦的蛇頭,手指捅進大張的蛇嘴,在裡面鼓搗著什麽。
哢嗒幾聲響起,觸發了蛇嘴裡什麽機關。包在蛇與龜最外層的金箔像機關一樣剝離下來。
原來蛇與龜的雕像都是用玻璃築成的。拿著火折子的人往蛇嘴裡注入燈油,再用火苗一點,龜與蛇頓時通體發亮。
這就是最原始的燈泡。
“這叫燃玄武燈。”西瓜眼睛也亮亮的,黝黑的臉上出現激動的潮紅,“我入山一年多了,對於燃燈從來只是聽說,今日總算讓我見到了!”
從山腳飛出幾響鞭炮,咻咻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嘭地爆炸開來。
色彩斑斕的煙花一個接一個地炸開,凡是視野所及無處不覆蓋,好像老天爺往人世間扔了一把又一把的碎鑽。
整個夜幕仿佛成了一隻無邊無際的漏杓,而來自天界的瓊漿玉液或是金銀珠寶就從漏杓的孔隙中漏灑下來。
山間燈火通明,在彩虹色的煙火下像極了霓虹燈城市。
“燒這些煙花,得花費不少錢吧。”林清泉望著絢爛的夜空,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