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魔真正的心臟。
魔有兩種形態:一是人形;二是本體,也就是所謂的界。
但無論是處於何種形態,為了保護自己,魔都會將心臟擬態成別的樣子,以混淆視聽。
剛才那隻魔,無疑是把心臟擬態成無數鮭魚籽中的一顆。擬態到這個地步,是根本不可能找到心臟的。
但他的魔胎卻找出來了。
真是不可思議。
魔失去心臟,就會迎來死亡。
組成界的一顆顆魚籽散開,好像一大捧松開的氫氣球飛向血紅的火燒雲,化為蚊子血般的殘影。魚籽多得遮天蔽日,就像無數血珠倒飛進血口,最後消失在殘陽漫天的高空。
一切各得其所。
一條身懷魚卵的大肚鮭魚出現在被腐蝕得黢黑的石板路上,已經死了。
老僧拄著錫杖,沿著一地焦黑走來,撿起這條死魚。
“它就是剛才的魔。”他說,“就是它變成魔胎,寄生到武士的身上。”
所以劫難來自於水。就是這?
水劫應驗了。
林清泉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這意味著他真的會在三個月後被自己的眼睛給吃了。
他看了這魚好一陣子,說道:“這條魚不過三指厚度,長度也不過一個手掌。成魔後居然能化成這麽厲害的界,真是難以置信。”
老僧哈哈大笑,“它的界是最低級的,不算厲害。”
“這還不厲害?”
“越低級的魔,就長得越恐怖和惡毒,讓人退避三舍;而高級的魔,會讓人毫無知覺地墮進它的界,再心甘情願地死在裡面。”
老僧稍作停頓,打量林清泉的眼睛,繼續道:“不知你的魔胎以後覺醒,能化出怎樣的界呢。”
林清泉半天憋出一句:“你在咒我死。”
老僧呵呵兩下,還是那副清淨淡然的樣子,但看向他的目光帶上一些悲憫。
“你聽說過須陀洹麽?”
林清泉搖頭,“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須陀洹是佛門中的初果位。證得須陀洹果位的人,只要在天上和人間之間往返七次,受七死七生,就能脫離六道輪回的苦,更進一步證得高一階的阿羅漢果位。”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很相似。高靈性魔胎,在宿主和外界之間往返七次後,不管受不受刺激,在第七次離體時就一定會覺醒成魔。所以說,高靈性魔胎必定會覺醒,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老僧告誡道:“想活長點的話,你萬不可再像當時那樣以身試險,讓魔胎再出來保護你了。”
林清泉差點脫口而出:那這和剛才界裡的人往中心跑、想慢點死有什麽區別?不還是得死。
他乾笑了笑,話到嘴邊卻變了味:“它哪裡是保護我。它只是為了自保罷了。”
第8章 玄武
魔的心臟既然是林清泉的眼睛找到的,那麽自然也歸林清泉所有。
分別時,老僧送給他一隻純金打造的盒子。
金盒呈現出燦燦的赤色,盒蓋雕著一條嘴裡吐珠的遊龍。
這金盒一定價值連城。連龍口裡的珠子都是真翡翠的用料,經過手工雕琢後鑲嵌在盒蓋上的。
老僧特意交代,魔的心臟只有放在黃金裡才不會腐爛變質。
林清泉封死金盒,揣緊在兜裡,當晚就啟程去了京都。
京都和大阪城相距不遠,行程隻走了五天。
進京都過關口時,他首先看見張貼在街巷的將軍法令:
[近日,陰陽頭解讀天象,得知大地魔力複蘇,神隱之人化作魔胎,魔胎卑鄙與人俱生,尤喜傷病;不多時將覺醒成魔,首當食用宿主;魔善偽裝,化作人形,又常化界以獵食眾生,非奪其心則不能亡也。實乃地獄夜叉。]
[今以官爵石高、賞金萬兩為獎,若有賢醫造出流墮魔胎之良藥,則黃金加被、官位加身;平民出身則冠武籍,武籍出身則冠大名。]
[願武運昌隆。]
一句話總結:
幕府在懸賞能人志士研製出能墮掉魔胎的藥物。
林清泉對古日本的政治體制有涉獵。
以將軍為權力核心的幕府,是江戶時代的最高權力機構,類似於現代社會的首相和內閣。
而皇室就是個象征,僅在文化和宗教上擁有一定的權力。
這幕府法令一出,說明社會上已經意識到魔力複蘇,並且在采取行動了。
林清泉只是將法令匆匆掃一眼,沒怎麽放在心上。這是幕府的事,和他關系不大。
他唯一感興趣的是皇室,因為三神器在皇室裡。
進入京都後,林清泉暫時居住在客棧。接下來的幾天他花錢找了線人,又連著拜訪幾家醫館,才將禦醫的事打探了個七七八八:
皇室有兩位禦醫,一位姓鏡,另一位姓日暮。
兩位醫師常住皇宮,但每隔三個月會回一趟各自的醫館,目的是為了從慕名而來的醫生中挑選學生,收入門下。
禦醫門下的學生,就是未來禦醫的預備役。
兩位禦醫會對學生們進行培養,並從中挑選出最優秀的得意門生推薦給皇室;相比之下不那麽優秀的其他學生便留在老師的醫館,幫忙經營醫館的生意。
絕大部分的學生都當不上禦醫。但僅僅秉持著“禦門醫生”的名號,就繼承了禦醫的招牌和口碑,收獲病人們的信任;即使多年後回鄉,自開醫館、另立門戶,也能生意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