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昭州的東西——
胡老板覺得不會這般簡單。他這兒想來想去的猜,蘇石毅已經打開了蓋子,只聽細微的呲一聲,罐子蓋給開了,那呲聲像是裡頭鑽出來的,胡老板見稀奇,拿了落在桌上的罐子蓋瞧,還真沒見過,裡頭怎麽還有一層白的,這是什麽?
以前封口,要麽就是油紙用泥抹一圈,還真沒見過這般的蓋子。
“胡老板別隻瞧著蓋子。”蘇石毅笑說。
王堅端了碗筷過來,總不能讓胡老板用手捏著吃吧?蘇石毅一看,才覺得自己粗心,沒想的這般細。王堅用筷子夾了一塊菠蘿,又用杓子撈了罐頭水。
“胡老板嘗嘗。”黎周周請手勢。
胡老板也不客氣,他同黎老板也算是老熟人了,先看小碗裡的東西,金燦燦黃彤彤的半個手掌大,倒是沒見過,一聞,天氣涼,也能聞出來絲絲的甜味來,才夾起來咬了一口。
“唔~”
胡老板發出一聲氣音來,先沒說話,又啃了一大口,細嚼慢咽的咽下去,頓時是喜笑顏開起來,“滋味好啊,這是昭州的果子吧?叫什麽?菠、菠——”
“菠蘿。”王堅接話。
胡老板喝了一口果子湯,這甜絲絲的還帶著略微的酸,味道是他從來沒吃過、見過的,湯也甜的——如今的糖多貴啊,這一大罐子,又是沒見過的果子,又是糖水的,還比尋常自家煮的糖水要味好。
這一罐子不便宜吧?
可胡老板覺得定是能賺,只是賺多賺少的關系,他家那雜貨鋪子,凡是昭州的貨那都是搶手的,就沒賣不出的。
“這個好,黎老板想怎麽賣價?”
黎周周沒說價,而是讓蘇石毅再開其他的,說:“一一試過了咱們再說,不急。”
胡老板心癢癢好奇價,但黎老板不說,那就等吃完了再說。只是這魚罐頭,他覺得沒什麽好奇的,要是他進昭州貨,果子罐頭多一些,魚肉的那就不進——
王堅是用另一隻碗,另一雙乾淨筷子給撈。
碗裡的魚肉粉嫩色,略有些沉了,天氣冷,湯汁也有些粘稠,胡老板一瞅,覺得賣相不如果子好,可給黎老板面子,想著隻試一口,回頭就找了由頭少要點,或是不要。
他拿著筷子抄著一塊魚肉放嘴裡——這筷子加起來,這魚肉竟然也沒爛,還挺稀奇的。胡老板送嘴裡,舌頭沾到了味,先是咦了聲,而後又大口嘗了起來。
“竟是半分也不腥。”胡老板奇了,天冷,肉汁都凝了,可沒魚腥味不說,這魚肉入口綿軟,吃起來,味道比他家現蒸的魚肉還要好。
“海產罐頭放兩浙可能賣個新奇,擱到了中原不怕。”黎周周說。不過就是多一道手續輾轉的功夫,這有什麽。
天底下想要利,哪有不付出的事?
胡老板實心誠意說:“若是旁的魚我也不覺得新鮮,可昭州的魚罐頭我嘗著比現蒸的滋味還要好。”
吃個新奇。
蘇石毅又抱了另外兩壇過來,緊跟著是蝦肉,比起魚來,胡老板對這個蝦是讚不絕口,魚肉常見,雖說昭州的魚比兩浙本地的魚要稀奇一些,可差別不是太大,這蝦嘛,胡老板可真沒見過。
吃起來肉有些勁道,沒那麽軟綿,拆了殼子,那肉不沾什麽料,滋味吃的那叫個鮮。
“最後這壇子是昭州的果子,量少了些,今年趕得匆忙做的少了,是荔枝。”
胡老板本來甜甜嘴正過癮,一聽荔枝頓時驚的筷子差點掉桌上,“啥東西?荔、荔枝?!”
這荔枝他是沒吃過沒見過,可聽過啊,大名鼎鼎的荔枝啊。
前朝滅國的昏君,當時寵愛一妃子,那妃子就愛吃荔枝,可這荔枝矜貴,隻生長在最南邊,昏君是不管不顧前方打仗的戰況,派了兵馬給妃子送荔枝,一路上累死許多馬,到宮裡也就一盒子,比那金子還貴重。
當時文人寫了荔枝歌,小孩子街頭巷尾的唱著,後來大歷太祖殺到了京中,進了皇宮,這天下改名換姓,整個大歷百姓皆是稱讚,倒了昏君,迎來了太平盛世。
如今已經過去了二百多年了,可這荔枝誰人不知?
百姓是皆知道,可從未見過、嘗過的。
胡老板驚的半天沒合上嘴,壓根就不敢信,再三確認此荔枝就是那個荔枝,比金子還貴的荔枝,便喃喃自語:“……這輩子做夢都沒想到會吃這麽個金貴玩意。”
又一想,最南邊的州城,可不是昭州嗎。
黎周周解釋說:“若是新鮮荔枝確實是不好運送,荔枝六七月熟,用冰護著,一路送到京裡,那也擱不住一月多這般久。這荔枝罐頭不是鮮荔枝,我們有獨門的技術做的保鮮,味道與鮮荔枝比起來,各有各的滋味,胡老板試試。”
王堅狹趣,這次用杓子盛,給胡老板撈了一碗。
胡老板可高興了,說:“謝謝王堅小兄弟啊,這東西矜貴,我第一次吃,讓我好好嘗嘗。”
昭州的荔枝個頭圓,個個飽滿,比鄚州的要上乘。此刻裝進罐子裡的,都是選的大的好的,那荔枝取了核,果肉白色,晶瑩剔透的,沾著汁水一口咬一半,在口中迸發出滋味來。
好吃啊,胡老板沒成想他這輩子能吃上這個。
“這以前可是娘娘才能吃的。”
“現如今也是貴人才能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