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端菜功夫,桌上那盤拌黃瓜都吃的乾淨,更別提葷菜那碟子,芸娘碗裡還有大半碗的飯,沒的菜就,要是不吃下水那就乾吃飯,芸娘想就是惡心膩了,先試試看吧。
“你吃你的,我又沒攔著,又不是啥金貴的。”許阿嬸說。
芸娘便夾了一筷子,黑紅油亮瞧不出什麽東西,切過了,她放在碗裡用飯埋著,想著一會囫圇吞下去,等撥進口裡,吞苦藥似得臉愣了下,而後慢慢松開了。
好吃。
又香又有嚼頭,還有肉味,就是沒腥臊臭的味。
“娘,好吃,真的好吃。”芸娘說。
許阿嬸不信,可兒媳婦不敢騙她,便拿了筷子也夾了口,這一下子愣住了,桌上圍著的男人、兒子、孫子一個個問:“老婆子怎樣?”、“娘成不成?不好吃就吐出來。”、“阿奶阿奶好不好吃呀?娘說的對不對?”
“……好吃。”
許阿嬸咽下去了東西,才反應過來。
真的好吃。
“快嘗嘗,好吃的。”許阿嬸先給孫子夾。
這下不用許阿嬸發話,男人、兒子都下了筷子,沒飯的就就這饅頭,剛一下嘴裡,本來還遲緩不信,嘗到的汁兒的味,連舌頭都能混著吞下去。
這、這哪裡是下水,怎麽這般的好吃。
第48章 府縣生活8
張家、馬家差不多同許家一般。
這會都是吃飯的點,不過張家要熱鬧一些,夫妻倆還有三位閨女,大娘性格脾氣烈一些,今年十三歲,平日裡洗衣做飯收拾家務,照顧底下兩個妹妹是一把罩。
三娘有時候不怕娘,怕大姐。
二娘性格文靜,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有時候周氏還說她家這老二是個悶葫蘆,一坐一下午,趕著讓出門和三娘玩都不願意。後來周氏便不管了。
“娘這是啥?”大娘在灶屋搭手幫忙做下午飯,問阿娘。
周氏手裡端著顧秀才送來的鹵下水,說:“下水,巷子裡黎家院子送來的。”
“就是整日裡穿著袍子的那家嗎?我爹能不能也穿袍子?還挺好看的。”
石榴巷裡男人都穿裋褐,只有顧兆一人穿袍子,可不是稀奇事嘛。
“那是清平書院的衣袍,在那裡念書的都是秀才,跟咱們可不一樣,人家不用乾活買賣,整日裡光坐著就成,你爹穿袍子還怎做醋?”周氏把碗放在案上,想到什麽,說:“要是你們有個弟弟,攢了這些年了,也能送去私塾念個書,沒準也能……”
可惜她肚子不爭氣,沒消息。周氏歎氣。
大娘見娘不高興,岔開了話說:“阿娘,這下水黑乎乎的,好不好吃?”
“下水能有啥好吃的,不過今個顧秀才就是端一碗土過來,咱們也得接著,這都是秀才福氣。”周氏說著,見大娘好奇,也是下水這東西,也就她小時候實在是窮的揭不開鍋,過年不沾個葷腥說不過去,爹便買了下水,吃了幾頓。
周氏現在都忘不了,說:“誒呦那味啊,我肚子餓的,塞嘴裡了都能把肚子裡灌得水吐出去,你說能好吃嗎?”
大娘聽娘說的,好奇心嚇退了一半。
飯菜好了,大娘喚二娘三娘端飯,二娘瞧見那一碗沒瞧過的東西,問大姐:“姐,這是啥?端不端?”
“娘說下水,不好吃。”大娘說。
周氏在旁:“不端了,這東西吃不了嘴,要犯嘔,等一會倒了吧。”
誰知道話說著呢,二娘先拿筷子夾了一塊往嘴裡送,反正娘說要倒了,她嘗嘗有多難吃——
“唔,阿娘大姐,好吃!”二娘舌頭剛沾了味,囫圇嚼著趕緊說:“別倒。”
周氏不信,下水能好吃哪裡去,她家老二就是古怪。大娘好奇,“我也試試。”一嘗,眼睛都亮了,不住點頭,“娘好吃,比咱自家炒的肉還要香。”
“真的假的?”周氏遲疑,然後接了女兒筷子也去嘗。
馬家院子也差不離。
馬家就夫妻倆,沒孩子,以前出了事丈夫傷了,生不了了。如今兩口子在府縣裡做營生買賣,掙了錢送村裡老屋,等小叔子/二弟大了,娶妻生子,到時候過繼一個過來。
這都是爹娘答應好的,不然能怎辦?
以後老了、死了,連個摔盆的都沒有。
說收養一個,那到底是外人,流的不是馬家的血脈,把錢花在外人身上,夫妻倆才不樂意,覺得爹娘說的對,還是緊著小弟來,如今小弟念書十歲,再等個七八年就能結婚娶妻,到時候第一個先抱給他們。
兩口子日子就這一個指望盼頭了。
馬家的院子小些,少一間正屋的量,租金也便宜,平日裡一間睡,兩間做營生,吃穿上也省,錢都攢著。這會下午飯就是一鍋素面條並著幾個餛飩,做了一天營生買賣,自己吃時就喜歡簡單些,不愛複雜的。
對付兩口。
剩的骨湯還有個底兒,兌了水,餛飩面條都是剩的,下一把菘菜就成了。見天這麽吃,哪能不膩味。
“剛隔壁黎家院子小夫夫送了一碗說是鹵下水,不然我端過來?”馬嫂子問男人。
男人聽說是下水皺了下眉便答應說:“吃吧,別浪費糟蹋了。”
馬嫂子也是這麽想,難吃就難吃,總不能糟蹋吃食,便端了過來,又羨慕說:“隔壁那家是個哥兒,今個兒大早上還瞧見他家相公出去買早餐吃,特別疼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