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明白地點頭,又問:“阿爾瓦,你怎麽會把紙牌帶在身上?”
“因為您之前拿出來的那張打樣紙牌嚇到我了!”阿爾瓦說,“我怎麽也沒想到,第一次打樣的紙牌居然會出現在無燼之地。
“所以,等我睡完午覺起來,我就決定把這副紙牌帶在身上——萬一被偷了可怎麽辦!還是帶在身上更放心一些。”
西列斯心想,那恐怕放在矮房子那邊更安全一點。
不過他能理解阿爾瓦的那種心態。貴重物品還是貼身存放更加放心。
……而這居然陰差陽錯讓人們玩起了紙牌,這也算是一樁妙事。以西列斯對目前黑爾斯之家的局面的分析,他認為探險者們沉浸在玩牌的快樂之中,也未必不是好事。
或許那能讓許多衝突與爭鬥消融於無形。或許這種想法也只是西列斯過於樂觀。
說完了紙牌的事情,阿爾瓦便喊著要去吃飯。
切斯特更為沉穩一些,便輕聲問:“你們調查的事情怎麽樣?”
西列斯與琴多對視了一眼,然後他說:“有了一些結果,不過……也需要更多的證據。”
切斯特明白地點頭,說:“那等會兒再說吧。”
他便與阿爾瓦先去吃飯了。
西列斯找了找瑪麗,發現瑪麗女士已經與其他探險者玩上了牌,看起來頗為上頭的樣子。西列斯與琴多便與她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先回了矮房子那邊。
營蓬的嘈雜熱鬧徹底與他們隔絕。下了雪的枯萎荒原更有一種冷寂的感覺。枯綠的大地覆蓋了一層皚皚白雪,仿佛凍結,仿佛純淨。
回到矮房子之後,西列斯不禁疲憊地歎了一口氣。
“您累了嗎?”琴多問。
西列斯說:“不覺得今天十分忙碌嗎?”
“的確如此。”琴多說,“不過與您在一起,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感到愉快。”
西列斯古怪地瞧了他一眼,然後說:“你突然變得肉麻了,琴多。”
琴多低聲笑了一下:“我得時時刻刻讓您感到我的真心才可以。”
西列斯搖了搖頭,說:“隨你。我先去洗澡。”
“……其實您很樂意吧!”琴多說,“不承認也沒什麽關系,總之我已經這麽決定了。”
西列斯默然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帶上毛巾和換洗衣物就去了盥洗室。熱水洗去了他的疲憊和寒意,也在某種程度上幫助他整理著思路。
琴多去了另外一間盥洗室洗澡。等他出來,他便看見西列斯坐在臥室的床上,心不在焉地擦著頭髮,一邊垂眸思索著什麽。
琴多甩了甩自己濕淋淋的頭髮,然後大步朝西列斯走過去。他說:“您又不多穿點衣服。”
西列斯回過神,然後說:“我覺得我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地方。”
琴多看起來想說什麽,但是最後只是把一件外套披到西列斯的身上。他問:“什麽?”他自己也擦著頭髮,但是更加專注地望著西列斯。
他瞧見一滴水珠,從西列斯的發梢掉落下來,就落在西列斯的脖頸,然後漸漸滑落至鎖骨,最後消失在領口。他幾乎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然後清清嗓子,默默坐直了。
西列斯完全沒在意琴多的反應,倒不如說,他是沒注意。
他只是自顧自說:“莉拉找到工人,和工人們開始失蹤,這兩件事情發生的時間點,似乎一直有一些模糊。”
琴多茫然片刻,才想起來莉拉是誰。
他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莉拉先找到那些工人,然後那些工人才開始失蹤……等等。”他突然反應了過來。
西列斯說:“是的,就是這樣。如果工人們失蹤了,那麽莉拉肯定找不到他們,甚至於不敢找他們。所以是莉拉先找到這些工人。這是一個本能的推理過程,我們都默認了這一點。”
“是的。”琴多點了點頭,“然後?”
“然後……”西列斯說,“然後莉拉也變成了雕像。這是最不可思議的一點。”
“的確如此。工人們與胡德多卡原本就沒什麽關系,只是與星之塵礦脈有關。而那也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說著,琴多突然明白了西列斯的意思,不由得停頓下來,望著西列斯。
“繼續擦你的頭髮,還沒乾。”西列斯說。
“哦……哦。”琴多乾巴巴地回答,然後繼續擦拭著自己微長的頭髮。他灰白色的頭髮帶著點自然卷,長度垂至肩膀,以這個時代普通男人的標準來評價的話,肯定是偏長了。
不過,堪薩斯的男人們似乎都是長發,所以琴多的頭髮反而還顯得比較短了。
西列斯的思緒在“辮子”這個問題上轉了一下,因為那位神秘的,指出“天上有宮殿漂浮著”的堪薩斯探險者。
隨後,他繼續說:“工人們與胡德多卡的關聯已經如此薄弱,莉拉又因為工人的緣故變成雕像……這顯得十分不可思議。
“那麽,會不會是我們倒置了因果?
“如果順序錯了,如果並非是工人們造成了莉拉的死,而是莉拉造成了工人們的死,那似乎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不是工人們一年前在星之塵礦脈的遭遇,間接造成了莉拉的死——那未免也太“間接”了,間接到讓人懷疑這“星之塵的詛咒”果真如此嚴重嗎?那為什麽工人們一年之前沒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