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魔方,顯然,與瑰夏有關。”
瑰夏雜貨鋪當然也就與西列斯·諾埃爾有關。
幽靈先生思索片刻,然後說:“我認為,他們選中埃米爾,可能只是基於這樣兩個原因:第一,布裡奇斯家族對外偽裝成阿特金亞的信徒,除了奧爾登自己之外,沒人知道真相,他們偽裝得很好。
“所以,陰影信徒恐怕以為阿特金亞的信徒身份,會在這事兒上有所幫助。
“第二,他們調查出埃米爾與我有關——與西列斯·諾埃爾、與幽靈先生有關。甚至於,他們可能已經試探過埃米爾,只是埃米爾沒有發覺。
“比如說,在他面前無意中提及幽靈先生的傳聞;再比如說,提及瑰夏的新玩具。埃米爾自己不會察覺到他的表情變化,但是陰影信徒一定能注意到。
“……甚至於,陰影信徒可能是通過奧爾登·布裡奇斯,或者埃米爾的母親來試探他的,那麽埃米爾就更加沒有警惕心了。
“陰影信徒未必會知道,‘西列斯·諾埃爾’和‘幽靈先生’是同一個人,但是他們能猜到這兩人之間一定存在在某種關系。
“他們未必知道那幅畫已經被調換了,他們也未必知道虛幻的力量就是阿特金亞的力量來源——當然他們知道這一點的話也並不奇怪,畢竟‘陰影’一定了解真相。
“總之,他們很有可能傾向於認為,埃米爾也許就能幫到他們。
“或許埃米爾只是他們選中的人的其中之一,僅僅只是因為布裡奇斯家族的關系,以及我的存在,但埃米爾的確成功了。
“……或許,過去兩個月的時間裡,陰影信徒之所以毫無動靜,就是為了等待這場成功。”
埃米爾的確成功將那“十三幅畫”,臨摹了出來。
琴多若有所思地聽著,他感到一絲困惑:“但是,為什麽陰影信徒要來描摹這些畫?”
“還記得關於‘對稱’的說法嗎?”幽靈先生問。
“當然。”琴多說,“劇院區的謀殺案、交易會的謀殺未遂,以及格雷福斯家族資產拍賣會,都發生在‘外形對稱’的地點。”
謀殺案發生的劇院與對面的蘭斯洛特劇院對稱、交易會的地下通道與地上城市對稱、厄斯金街1號本身的建築格局就是一個正方形(同時那還是一個兩層的建築)。
此外,坎拉河將拉米法城一分兩半,東城與西城交相呼應,同樣形成了對稱。這也是他們之前一直關注的一個細節。
……琴多突然明白了過來:“所以,‘十三幅畫’,他們也需要準備兩份。”
幽靈先生思考了一下,然後說:“事實上,我突然意識到,並不僅僅是建築上的對稱,就連‘死亡’或者這種‘繪畫’本身,也是對稱的。
“蘭斯洛特劇院本身也發生過一場凶殺案;地上城市每天每夜都有人死去,如果那指向的是商業的力量,那麽商業貿易當然也是每天都在進行。
“而厄斯金街1號,那裡曾經是埃比尼澤·康斯特與其他貴族的聚會地點,陰影信徒對那裡發生過什麽再清楚不過,我懷疑這裡也和前面兩個地點差不多。
“……所以,當然,他們需要‘兩組畫作’,來完成他們最終的目標。”
當他頭一回了解到“陰影”的本質的時候,就是在骰子那兒。骰子說“陰影”是文明之外。
……文明與文明之外。
換言之,“陰影”從一開始就是需要與某物對立,才可以存在的概念的神明。
祂自身象征著什麽並不那麽重要,重要是祂與某物對立。與“文明”相反、相對的任何所有,都可以歸結到“陰影”身上,如同有白天必定就有黑夜一樣。
文明始終在變動之中,所以“陰影”也始終在變化之中。
……從某種角度來說,幽靈先生始終以為“陰影”想要成為費希爾世界的神明的做法,是自斷臂膀的一種選擇。
但也或許,對於“陰影”來說,想要得到“命運”、想要成為更高層次的神明,就是祂從始至終的追求,所以為此付出一切代價——包括祂自己——都必須要實現。
他很欽佩“陰影”的決絕,但也因此,他無論如何不能讓“陰影”達成所願。他必須欺騙這位神明。
琴多點了點頭,明白了幽靈先生的意思。
不過琴多也很快意識到了問題,他說:“埃米爾說他臨摹了十三幅畫,而那幅被您替換的畫作,本質上是夢境的力量,但似乎被陰影信徒認為是指向了露思米的力量?
“那就意味著這十三幅畫並不與那十三位舊神一一對應。而且,難道翠斯利的畫作也已經完成了嗎?”
他們一直認為陰影信徒並沒有完成佩索納裡和翠斯利的力量的畫作。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或許是肯定的。但是第二個問題……很難說。”幽靈先生無奈地說,“十四年前他們複現了翠斯利的力量,那間接造成了如今無燼之地的一些混亂。
“但是,這是否就指向了翠斯利的畫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
說到這裡,幽靈先生下意識停頓了一下。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塔烏墓場中,無數灰白色的靈魂仍舊在飄飄蕩蕩。
“怎麽了?”琴多疑惑地問。
“……福雷斯特之前說,在古老部族的傳說中,翠斯利真正象征了人類文明的起點,也就是,自然。”幽靈先生低聲說,“因此,才會誕生‘河祭’這樣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