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新奇。那是……異鄉。只有去到了異鄉,你才能真正明白,你究竟來自哪裡。就比如你想來看看這些與你不同的人。你看到了我們,才會意識到,你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
“或許是這樣。但為什麽非要死在異鄉?”
“……神的樂園……僅僅收留……那些,死在異鄉的靈魂。”詩人喝得半醉,含糊地說,“這是,神的……要求……”
看到這裡,西列斯猛地怔住。
神的樂園僅僅收留那些死在異鄉的靈魂。
神的樂園……是什麽?
拋開這一句話,奧爾德思·格什文與這名貴族的談話也交代了許多信息。
他幾乎可以確信奧爾德思·格什文以及其他流浪詩人,都來自於同一個部落,並且那個部落受到李加迪亞的庇佑。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當然,他沒有找到什麽直接的證據,因為奧爾德思·格什文沒有明確說出李加迪亞這個神名。只不過西列斯如此猜測,並且確信。這世界上總不可能有第二個與李加迪亞神格類似的神明。
奧爾德思的話語中透露了許多信息與理念,足夠西列斯在論文中進行分析與對比——感謝阿奇博爾德,他將談話錄中的許多部分直接摘錄了下來。這讓西列斯得到了巨大的便利。
除卻對於論文的幫助之外,談話錄中關於李加迪亞的隱隱討論也得到了西列斯的關注。
奧爾德思說李加迪亞拋棄了他們。這種說法是基於神明隕落,還是別的?
可惜的是,歷史上從未有李加迪亞隕落的確切時間記載,這就讓西列斯有些無從下手。他希望得到更多與奧爾德思的部落,以及李加迪亞有關的信息。
……如果可以的話,他多希望能直接得到這篇談話錄的完整手稿。西列斯歎了一口氣,有些異想天開。
他走馬觀花地將《詩人的命運》其他部分全都瀏覽了一遍。等到天色昏沉,他將兩本書放到書櫃裡,摘下眼鏡,靜靜地站在窗邊,眺望著遠景。
他想,神的樂園。
這種說法實在不同尋常,讓西列斯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了許許多多的可能性。
就如同地球上人們常說的天堂、地獄。這種“樂園”似乎也就像是信徒們期盼自己死後能夠抵達的地方,不然奧爾德思不會說“死於異鄉是神的要求”。
但是,“神”的樂園?
這個神是特指李加迪亞,還是一種泛指?“神的樂園”這四個字擁有特定的指向性,還是說,除了李加迪亞之外,其他的神明同樣擁有“樂園”?
比如……西列斯曾經在夢境中去往的,那個坐落在無盡海面之上的孤島?
舊神已經隕落,那麽祂們的樂園,還依舊存在嗎?西列斯如此猜想,卻很難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
第56章 出版的談話
入夜, 西列斯收拾好一切,然後打開了卡貝爾教授的借閱記錄。
上周四他就已經獲得了這份記錄,但是因為種種原因, 他此刻才開始閱讀。他注意到這份記錄是朗曼夫人手寫的,總共有好幾列。
左側是書名以及書籍擺放的位置, 右側則是借閱時間、歸還時間、備注等等。
卡貝爾教授的借閱記錄非常多。但是令西列斯意外的是,卡貝爾教授最早開始借書的時間, 僅僅只是七年前。換言之, 他那個時候才成為拉米法大學的教授。
西列斯一直以為, 卡貝爾教授已經在拉米法大學教了幾十年的書。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 他立刻想到, 既然如此, 那麽在卡貝爾教授來到拉米法大學之前,他都在做些什麽?研究什麽東西?他為什麽會成為拉米法大學的教授?
如果是以前, 卡貝爾教授未曾失蹤, 西列斯也沒有得知與他相關的種種信息的時候,那他不會懷疑卡貝爾教授的過去。
一名學者當然可能在很長時間裡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之中, 甚至與世隔絕、不問世事。在這個年代尤其如此。西列斯能夠理解這一點。
但是卡貝爾教授的孤僻、陰鬱、瘋瘋癲癲的形象及其傳言, 是從四年之前,西列斯·諾埃爾進入拉米法大學開始, 就已經根深蒂固。
而那個時候,距離卡貝爾教授進入拉米法大學,也只不過過去了三年。西列斯入學的時候,必定有學生是從卡貝爾還是個新教授開始,就與其發生接觸的。
因此, 這種形象, 大概率是從卡貝爾成為教授開始, 就已經是如此了。不然,按照這個時代的學徒風氣,以及教授受尊敬的程度,西列斯不太相信卡貝爾教授的名聲會是這樣。
……那麽,卡貝爾教授的古怪,並不是在進入拉米法大學之後才出現的,而是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他的研究、課題,也早在他進入拉米法大學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按照跑團的說法,在成為教授的那一刻,卡貝爾的靈性就已經很高、意志就已經很低了。
他究竟在研究什麽?神明隕落的真相?西列斯不禁想。
他因為這份借閱記錄的開始時間而琢磨了片刻,隨後才繼續看下去。
因為意識到卡貝爾教授在進入拉米法大學之前可能就已經開始了自己的研究,所以西列斯感到這份借閱記錄的可能沒有那麽高的價值。
……但也不一定。西列斯的想法轉了個彎。
卡貝爾的研究早就已經開始——那麽他為什麽還要進入拉米法大學,成為一名教授?從他過往的表現來看,他並不是一個和藹可親、熱愛教書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