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有目的的。
就是不知道這個目的在內還是在外。他需要拉米法大學內部的某些幫助,還是說,在外需要拉米法大學教授這個名頭?
西列斯想了片刻,就沒有在這種想不出結果的問題上浪費時間。
他開始翻閱這份借閱記錄,著重關注那些借閱時間較長的書籍。最後,他挑選出來三本借閱時間最為漫長的、並且標題也顯得十分可疑的書籍。
拉米法大學圖書館的規定歸還時間是三個月。而這三本書,無一例外都超過了六個月的時間。
有什麽能讓一位資深的教授研究整整半年的時間?
他觀察著這三本書的標題:《天平兩端:商業與文明》《罪惡的神明》《失落的傳承:那些知名卻軼散的手稿》。
第一本顯然與梅納瓦卡有關;第二本讓西列斯有些懷疑,他想到了罪孽與謊言之神胡德多卡,但也有可能是指神明曾經做過的一些事情,比如過多干涉人類帝國的運轉。
至於第三本,西列斯沒法從這個標題上判斷什麽。
這三本書,西列斯並不是完全沒有印象。第一本原身似乎閱讀過,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這與他的專業沒有太大關系,所以他只是走馬觀花地瀏覽一遍。
第二本書西列斯曾經見到過,但同樣與他的專業無關,所以沒有投諸注意力。
至於第三本,西列斯就沒有什麽印象了。他想,或許他可以去問問朗曼夫人。說真的,他對那些在漫長的歷史中遺失的手稿也十分感興趣。
除卻這三本書之外,西列斯同樣注意到,正如朗曼夫人所說的那樣,卡貝爾教授歸還書籍的時間總是顯得姍姍來遲。
三個月的借閱時間,卡貝爾教授總能拖兩個多月,時常還會在最後一天的規定時間內險之又險地歸還。
想到他第一次來到辦公室的時候,房間裡雜亂的樣子,西列斯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果不其然”的想法。
卡貝爾教授的生活習慣似乎不算太好。他想。
西列斯從頭到尾將這份借閱記錄看了幾遍,確認自己沒有什麽遺漏之後,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沒有太重要的發現,但是他倒是從這份借閱記錄中發現了一些感興趣的書籍。或許明天可以從朗曼夫人那兒問問。
夜色已深,西列斯收拾好書桌,想了想明天要做的事情,便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他在六點鍾的時候醒了過來。這已經是他的生物鍾了。洗漱過後,西列斯便出了門。他先去食堂吃了早飯,然後前往了圖書館。
“早上好,朗曼夫人。”西列斯與朗曼夫人打了招呼,然後將卡貝爾教授的借閱記錄遞還了回去。
“早上好,西列斯。”朗曼夫人說,“有什麽發現嗎?”
“有一些。”西列斯說,“您說卡貝爾教授總是延遲歸還書籍,不過我翻閱了他的借閱記錄之後,發現只有三本書是超過了歸還的期限。”
“哦,西列斯,”朗曼夫人有點不滿地說,“三本!這還不夠多嗎?”
西列斯歉意地笑了笑,然後說:“我能借閱這三本書嗎?”他將那三本書的書名說了一下。
朗曼夫人說:“當然可以。那都是二樓的書。”
二樓的書,也就是可以借閱出去,而非只能館內閱讀。
西列斯拿上朗曼夫人寫的單子,去了二樓的借閱區,然後將自己的想要的三本書帶走。隨後,他與朗曼夫人告別。
“希望你不要學習那位卡貝爾教授的作風。”朗曼夫人看起來對卡貝爾教授的意見十分之大,“當然,西列斯,你是個好孩子。”
西列斯禮貌地說:“我會準時歸還的,朗曼夫人,您別擔心。”
朗曼夫人這才滿意地笑了一下。
西列斯將這三本書帶去了辦公室。他在辦公室的門縫處發現了一個信封。他打開門,將書籍放到桌子上,然後回身撿起了地上的那封信。
他看了看信封上的落款——霍雷肖·德懷特,不由得怔了一下。隨後,他想起,在開學不久的時候,霍雷肖曾經和他見過一面,談及與苦難記事這個社團有關的事情。
當時霍雷肖還說,他會在每周活動之後,將活動的內容以及成果寫信給西列斯。
西列斯感到些微的羞慚,因為他已經完全將社團這事兒拋之腦後了。而霍雷肖·德懷特是位盡職盡責的社團社長。
西列斯坐下來,拆開信封,然後閱讀了信件的內容。
霍雷肖一如既往的禮貌,並且語氣尊敬。在信中,他提及了周六下午社團活動的內容。他們總結了已知的、不同神明的信徒自我約束、自我懲罰等等概念的行為,並且做了分工,各自負責一部分。
他提及了一些自我約束的行為,比如有些信徒會采取齋戒日這個做法,有些信徒則會在特定的日期裡禁止洗澡、洗頭。
盡管他們的課題十分具體、細致,但是西列斯卻隱隱從中看到一種微妙的不確定性。
霍雷肖說他們最後的意圖是寫出一篇論文,但是從現在社團的活動來看,他們似乎僅僅關注了行為,而非行為背後的意義。
比如,這樣自我約束的行為究竟意味著什麽?神明對人類信念、想法的約束嗎?那麽,霍雷肖的態度是批判還是讚成,又如何確認這樣的行為對人類乃至於人類文明的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