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和風滿袖總是這樣,他明明那麽普通地藏在人群裡,風滿袖卻總能一下子把他挖出來,用眼神告訴他他有多麽特殊。
“江組長!”張三額頭上滿是汗珠,湊到車邊問他,“怎麽說?”
“沒事,交給我了,你回去吧。”江豢對張三笑笑,開車門下車,對風滿袖勾勾手指,略微提高聲音,“你下來!”
“不!”風滿袖大聲拒絕,一手扶著窗沿,向前傾身,控訴道,“你不道德!你行事不坦蕩!你偷看我的資料!你做事偷偷摸摸!”
行,隻許官家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隻許風滿袖四處溜門撬鎖,進江豢家門如入無人之境,不許江豢查看風滿袖的資料。
江豢氣笑了,一手掐著腰,抬頭問風滿袖:“你是想讓我站在這裡,仰著頭跟你吵架,還是你先下來,我們回家再吵?”
風滿袖斟酌片刻,很快得出結論,一抬腿就從樓上跳下來了。
張三:“!!!”
風滿袖這人能從組裡辦公室七樓速降到地面且毫發無傷,江豢陽台到地面的這點距離對於S級哨兵而言根本不是大事,也看不出這人在下落途中都找什麽墊了腳,只能看到這人像按了暫停鍵般,在半空中數次停頓,最後輕盈地落在了地面上。
張三大張著嘴巴,驚愕得完全忘了剛才想說什麽,過了好半晌才閉上有點風乾的嘴巴,問江豢:“江哥你告訴我,他在馬戲團兼職過嗎?”
江豢哈哈哈哈,點點頭:“他是負責鑽火圈的那個。”
張三意識到江豢在逗他,笑著抿了下唇。
“我覺得你好像變了點,江組長。”張三說。
“嗯?”江豢把目光從風滿袖身上收回來,“有嗎?”
“有。”張三輕聲答,“以前的你從來沒有這麽快樂。”
江豢立刻回頭看張三,原本的實習生已經上車了,熟練地倒車轉彎,在車裡跟他擺了下手。
“我走啦江組長,報告的事兒我自己想辦法解決!”
沒有熱鬧看,圍觀的好事者紛紛散了,間或有人擺弄手機,嘴裡嘟囔著視頻怎麽突然夾了之類的話,沒有人注意到江豢獨自穿過人群來到公寓樓下,來到長身而立的他的哨兵身邊。
“你把資料拿到哪裡去了?”江豢問他。
風滿袖帶頭往樓裡走:“文件燒了。”
“視頻呢?不怕你的跳樓視頻被人傳到網上?”
“視頻風屹會解決,這些不重要。”
江豢哼了聲:“那什麽重要?”
風滿袖遲遲沒答話,徑直走到江豢家門前,摸江豢口袋,習慣性地摸出撬鎖工具把門開了。
捏著鑰匙準備開門的江豢:“……”
“這個重要。”風滿袖一手按在門上,推開門。
秋風颯爽,方方正正的房間正中央不知道什麽時候搬進來個大型貓窩,裡面活靈活現地趴著隻正在睡覺的黑豹。
江豢瞬間全身氣血上湧,然後才遲遲意識到,裡面趴著的只是個栩栩如生的雕塑。
當年風滿袖不讓他更改現實中的樣板房布局,作為交換,他可以任意更改風滿袖的精神圖景。
其實他對風滿袖精神圖景現在的模樣相當滿意,風滿袖就像一塊奇形怪狀的碎片,卻恰好能和他拚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完滿的圓形。
於是江豢沒做任何改動,只在房間的正中心給他的精神體黑豹搭了個巨大的貓窩。
“這個重要。”風滿袖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第44章
那天晚些時候,江豢邊擦頭髮邊從浴室裡出來,看到客廳正中央風滿袖正長手長腳地盤在貓窩裡,一條胳膊摟著黑豹的雕塑,枕在黑豹的背上叼著哨兵營養液的袋子。
家裡有床有懶人沙發,風滿袖卻偏偏選擇了新搬進來的貓窩。
江豢無奈地搖了搖頭。
以前他們沒少在風滿袖的精神圖景裡胡搞,重逢之後也在不怎麽合適的地方搞過兩次,然而在他允許風滿袖登堂入室,晚上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之後,這人反而在這方方正正的房間正中克己複禮起來,矜持得不行,別說扒他的衣服了,連吻都沒接過一次,風紀扣扣得嚴嚴實實,遮住了那漂亮的鎖骨窩。
這反而讓江豢有點摸不著頭腦,他也搞不清楚風滿袖現在這是個什麽意思,更不確定自家前任是不是今晚就打算睡在這貓窩裡了。
“我現在可以開始交代了嗎?按照你們正常人的思維邏輯,坦白從寬,我認為我擁有爭取寬大處理的權利。”風滿袖支起身體跟他說。
他下午借口處理文書晾了風滿袖好幾個小時,本意是想借這個機會思考一下兩個人現在的關系。
剛重逢的時候他頗有點PTSD,隻想快點把風滿袖趕走,有多遠滾多遠,但隨著被這人拖著滿琅市跑,他又重新活過來了,他的快樂肉眼可見,就連交集不多的張三都能看得到。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和風滿袖磨合得那麽好,這樣的人這輩子可能遇不到第二個了。
和風滿袖複合大概只是時間問題,江豢有這個預感。
反正黑豹已經不在了,大不了再死一次,他身無長物,他已經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
江豢深吸了口氣。
“交代什麽?”江豢問。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反應般,風滿袖滿意地昂起頭,把裝營養液的袋子捏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