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了那畫,紛紛側開目光聊些有的沒的,再無人提起濟王;
傅陵悠然抱著雙臂看好戲,直到東宮的仆從湊過來,悄悄在他耳邊道:“鄭管家傳話,陸公子到書房尋您,沒尋著便在門口亭子裡候著,勸不走……”
傅陵微微蹙眉,“這大雪天的……他有要事?”
“您看吧。”仆從遞上信箋。
老鄭傳話細致,將此事前因後果詳盡寫出。傅陵一眼掃過去,便注意到最後幾個字——
“沒什麽,就是想他了。”
傅陵唇角微挑,想做個輕蔑神情,眼中卻盛滿笑意。
他挑了個時機,起身作禮道:“家中有事,先告退了。”
比起看傅階出醜,他更想看陸子溶想他。
這話一聽就是托詞,卻被畫不出鯉魚的傅階抓住,濃濃幾個墨點甩在畫上,朗聲道:“今日是小年家宴,太子殿下尚未成婚,何來另一個家?”
傅陵本來著急走不願理他,忽然想起陸子溶和此人的淵源,便隨口瞎編:“我雖未成婚,但前些天要了幾個宮女回去,因為是宮裡的人,我全給慣壞了,什麽小病小災都要我去照顧。”
“不過若二哥想讓我等著看這幅畫畫完,倒也不是非要回去……”
“我……只是問問,並無阻止的意思。”都說了是宮裡的人,傅階在沈妃嚴厲的目光下縮了縮腦袋。
傅陵踱到畫架前,“說來今日生病的這位陸姑娘,以前曾在二哥府上做事,輾轉到了東宮。”
接著是隻二人可聞的音量,字字咬牙切齒:“如今他是我的人了。從頭到腳,從身到心,全、都、是、我、的。”
說罷,他沒看任何人,大步出了暖閣。
作者有話說:
陸姑娘:?
榜單原因,下次更新時間周六10點
第16章
亭子裡,陸子溶本就穿得厚實,又有火盆在側,並未感到寒冷。想起方才信上的內容,他心裡亂糟糟的,不由得離開亭子在院中踱步。
天色已然全暗,紛紛雪粒飄落,薄薄地積在肩頭髮梢。他仰首,側臉的輪廓精雕玉琢,眉頭卻微微擰起,深沉目光停在遙遠不可及之處。
寒風卷起沾雪的衣擺,病弱身軀之下,公子遺世獨立,亙通今古。
耳邊漸漸出現人聲,陸子溶余光裡看見來人,也看見對方發現雪中的自己時,那驚豔愣怔的神色。
傅陵匆匆走過來,一把將他護在懷裡,口中卻輕蔑道:“自作聰明。你就是把自己弄病了,我也不會有半分心疼。”
而後攬著他往宮殿方向走,“我不過六天沒見你,你就這樣折騰自己。我怎麽不知道,陸先生也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陸子溶藏好唇角的冷笑,仍是一副順從的樣子,只有意無意在他懷裡打了個哆嗦。
“不和你計較了……先進屋。”
從亭子出發,最近的屋子便是書房,再往遠處走又要沾不少的雪。
沒別的選擇,只能是書房。
一進書房,傅陵便扒下陸子溶身上帶雪的鬥篷,從坐榻邊的矮櫃裡翻出一條毛毯裹住他,而後讓老鄭升起炭火。
覺得對方暖和了,他坐到桌旁鋪開紙,一邊蘸墨一邊道:“我有份文書得親自執筆,今夜要寫完的。陸先生等我一會兒。”
這正如了陸子溶的意,他表面做出焦急又克制的神情,實則狀似無意地踱去書架旁。
以前他在東宮教書,大多是在廳堂上,除了太子本人,也有一些官家子弟和伴讀。晨課後眾人都散了,只有少年傅陵纏著他問這問那。
再把他纏到書房去,讓他一整個下午都陪著自己。所以這間屋子陸子溶很熟。
靠門口的書架,放的是東宮裡眾人平日呈上的文書。他假意隨手翻閱,東宮用的紙上壓了龍紋,只有仔細觀察才能分辨……
——方才那隻白鳥帶來的紙,就是龍紋紙。
先前陸子溶吩咐致堯堂去查懷安樓被封的始末,查為何京州府能迅速找到它,海棠便弄來了這張紙條。
紙上寫著懷安樓的具體位置。東宮之人能得到懷安樓的位置,這愈發說明,傅陵很可能與它有關。
而陸子溶此行,正是為了弄清紙條是何人所書。只有太子的書房,才能找到東宮所有人的筆跡。
翻找著書架,他很快便在一份不起眼的賀表上發現了類似的字體。其作者他也熟悉,正是李願。
懷安樓覆滅那會兒,李願才到東宮沒幾個月。剛來就做這種勾當,很難不讓人懷疑他的目的。
陸子溶將那份賀表也塞入懷中。原本在這輕手輕腳,忽然聽見身後傅陵響亮的話音。
他叫來老鄭,舉起才寫完的字紙道:“你現在拿去前殿,蓋上孤的那枚監國玉璽。明日一早再去衙門裡,補上齊務司、禮部的印鑒。戶部也可以問問,不肯便罷了。你親自去,要快,明日你回來後,立即啟程。”
老鄭領命去了。陸子溶轉過身,“明日啟程?”
“唔,”傅陵往椅背上一靠,雙臂枕在腦後,“涼州又出事了——我懶得同他們扯皮,親自去一趟。十天半個月也就回來了,你好好在東宮歇著,就陸先生那身子,也不能帶你出去折騰。”
陸子溶沒想到他如此雷厲風行,沉聲道:“請殿下允準臣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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