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皇上一張臉已是青白,震驚與疼痛交雜著,讓他甚至已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回稟父皇。”高靖南像是個貼心的兒子一般,答著他父親的疑問,
“京城守備軍中有三分之一是兒臣的人,兒臣今夜將他們分別安排在四個城門看守,兒臣的兵到了,他們就會將城門大開。”
“四個城門……?”皇上滿目震然,“你帶了多少人。”
“兒臣路途遙遠不過帶了八百人,其他是舅舅從附近調入,共計三千人。”高靖南依舊恭敬地答著,似乎現在不是在謀逆造反,而是過是父子間隨意的對話而已。
三千人!
整個皇城中所駐禦林軍不過一千余人,而他能長驅直入直取養年殿,那這禦林軍恐怕也……
等等!直取養年殿,皇上忽地想到剛才整個殿中被調走了所有宮人,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
呂賢!
他知呂賢是太后之人,可數十年以誠相伴,他竟能決絕如斯,縱使已在帝位二十余年,所歷風雨無數,可他仍難以置信自己能有這樣的一天。
“三千人……如何一路進京卻無一人來報。”最初的震驚已漸漸褪去,那如山般的疼痛漸漸佔據了上風,皇上的聲音已漸無中氣.
“回父皇,能調度的自然都是我們的人,所有人分批而來,或扮成商隊,或扮成走卒,最早的在一個半月前便已到達京郊。”
“呵呵……”汗水已浸濕了皇上前額的發,一雙失神深陷的雙眼泛起的笑意,反而讓他形若鬼魅,
“東宮……你打算如何。”
“兒臣選在夜半入宮,就是不想有過多的傷亡,東宮現下只是圍住,兒臣並未傷他分毫。”高靖南起了身,向前幾步,距龍床不過幾尺的距離,
“但父皇,高成樾是您的兒子,我也是,為何他能當得而我當不得!”
皇上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漸漸裝不下去恭順的兒子,反而平靜了下來,
“你這次逼宮,是誰為你出的主意,是誰助你調動這三千兵力,又是誰與你裡應外合開了宮門。”皇上的聲音雖因疼痛而微顫,卻已有帝威,
“不過是因為你既姓高,又姓薛。”
高靖南瞳孔微縮,他又何嘗不知,今日能夠進到這養年殿大半靠的是薛家,但那又如何!
“重要嗎!”他咬牙道,“只要我能登上帝位,誰助了我又算的了什麽!”
“父皇,只要你現在寫下傳位詔書,我便饒過高成樾,還有……那小皇孫。”
“他亦是你侄兒!”皇上冷冷地看著他,如果目光能殺死人,那高靖南恐怕已被千刀萬剮,“你以為拿到詔書就能堵得住悠悠眾口,就能抹去你謀逆的罪名嗎!”
高靖南突然大笑起來,“父皇,已到如此境地,你竟還想著什麽悠悠眾口,明日早朝坐上龍椅的將是我,那群老東西鬧一個我便殺一個,鬧兩個殺一雙,你覺得他們是會去救高成樾,還是跪在我的腳下俯首稱臣。”
皇上閉上了雙眼,這疼更厲害了,疼得他將所有話都淹了下來,卻依然抵不住向上翻湧的血腥氣,突然一聲慘呼,一口鮮血幾乎從喉中噴射而出,染紅了眼前明黃的被褥和幔帳。
“父皇,您又何必如此,若您下了詔,您尊為太上皇安心養病,高成樾一家也都能活命,何苦這樣苦苦相逼呢。”
“若朕不寫呢。”好不容易緩過來些的皇上抬眸看向高靖南,這是高靖南才突覺得,即使眼前這個人已狼狽至此,可仍有著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那這宮中除了我的人,都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高靖南咬牙,直接轉身從後面拿出一張詔書鋪於桌上,而後一聲高喝,
“蕭念亭!”
皇上聞言抬眼望去,但見同樣一身戎裝的人走來,畢恭畢敬地對他行了大禮,
“原來你就是蕭念亭。”
“皇上,讓臣來攙扶您吧。”蕭念亭語氣雖恭順,卻毫不遲疑地上前將幾乎已經脫力的皇上架起,冰冷堅硬的甲胄如寒冰般侵襲著身體,可皇上毫無反抗之力,幾乎是被拖去了桌邊。
這邊的高靖南將筆蘸滿了墨奉上,染血的劍就這麽橫在桌上泛著嗜血的光,刺痛著皇上的雙眼,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落筆,不過寥寥一行便將筆一擲,一把將蕭念亭推開,緩緩坐在了龍椅之上,低低的喘息著,似乎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氣力。
高靖南看到詔書上的字臉色極為難看,眼中泛起憤恨之色卻仍將詔書拿起,
“兒臣,謝過父皇!”
東宮之中,已是一片惶然。
高成樾面色蒼白的一手依然熟睡的孩子,一手攬過妻子輕輕撫過她的肩膀,
“莫怕,莫怕。”
太子妃抬起眼,一雙眼睛已是哭到紅腫,“殿下,他不會放過我們的,但是孩子還小,他不該陪我們葬身於此啊。”
這話讓高成樾的心立刻揪成一團,他何嘗不知這突如起來的軍隊來自何人,他曾想過高靖南會用何種方法逼宮,甚至殺進來,卻萬萬沒想到他竟能在半夜悄無聲息地控制著整座皇宮,那自己之前的部署與防備,就如同笑話一般。
“太子殿下!”溫禮慌亂地進來,“剛聽得那些圍在殿門口的人說,二殿下已拿到了傳位昭書,這……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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