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吊燈光線溫暖,音樂一直沒有停止,再次循環到了《Gymnopedie》,吉諾佩蒂一號,很助眠。
寧秋硯的睡意卻已經徹底消失,他蜷縮起身體:“關先生。”
關珩停住:“什麽?”
寧秋硯陷在暗調床鋪裡,黑發凌亂,在他纖細脖頸上,靠近耳朵後面的位置,小小的粉色愛心很扎眼,和下方新鮮的咬痕一樣。
他迷糊地問:“誰贏了?”
問的是台球。
關珩應該是回答了的,昏暗中,他好像聽見關珩說:“我。”
第40章
熬夜後太過疲憊,寧秋硯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沒吃多少東西。
而提著醫藥箱直接來到他房間的凌醫生,則對他們已經結束了獻血的事措手不及。
“哎,說是兩小時,怎麽突然提前了這麽長時間,你應該在早上一起床就立刻通知我。”凌醫生準備著消毒的物品,“傷口多少會殘留毒素,不及時清理的話你會一直頭暈難受。”
寧秋硯側過頭,盡可能露出脖頸:“我們昨晚在拚圖打球,沒有睡覺,到了早上才臨時決定的。”
凌醫生:“打球?”
“是陸千闕和關先生一起打。”寧秋硯說,“我記分。”
凌醫生笑道:“這回又斷了幾根球杆?”
寧秋硯回答“三四根吧”,又問:“他們經常這樣嗎?”
“也不算經常,如果在特別放松或者緊張的時刻,他們可能就不太能注意到手中的力道。”凌醫生一邊說,一邊戴著手套俯身,正要將浸了碘伏的棉球塗抹到寧秋硯脖頸上時,卻非常明顯地怔了怔:“這……”
寧秋硯回頭:“怎麽了?”
凌醫生的鏡片上有光線晃動,將他眼神裡的錯愕照得清晰。
時間還早,熹微晨光自窗外靜靜地灑入室內。
遠處的淡水湖像一顆藍寶石,與翠綠森林形成美麗畫卷。
坐在窗前單人沙發上的少年看起來很柔軟。
本該因毒素殘留而紅腫滲血的傷口,此時隻留下了兩個乾淨的小紅點,看起來就像是……在被吸食後,有人曾將傷口仔細地舔舐吮吸,用以清理。
凌醫生很清楚,這樣的舉動是不應該發生的,因為寧秋硯的血液太過特殊,而面對著產生了毒素反應、予取予求的獵物,對同樣產生反應的關珩來說,親密接觸的每一秒都是致命的誘惑。
而在寧秋硯纖細的脖頸上,除了那兩個小小的血洞,還留有極為明顯的指痕。
手指留下的印子從後腦杓下方直至頸側,顏色呈輕微紫紅,能看得出那隻大手當時是以一個怎樣的狀態控制住寧秋硯的,即使寧秋硯根本不會逃走。
紫紅指痕映在白皙的皮膚上,讓這具軀體仿佛被凌虐過,卻又因用力過度,處處都顯示著手指主人的克制。
凌醫生神色微變,轉而取出小手電筒,扒開寧秋硯的眼皮觀察他的瞳孔。
隨後,又取出血壓檢測儀,查看寧秋硯的血壓。
“我怎麽了?”寧秋硯不免有些緊張,以為自己是哪一步沒有做好,“出問題了嗎?”
一切都還算正常。
凌醫生稍微松懈:“沒有。”
思考兩秒後,又說:“先生不會讓你出什麽問題,只是……”
寧秋硯的眼睛偏圓,注視著某人時會顯得特別單純,讓人不忍欺騙。
凌醫生放下設備,找出一面小鏡子遞給他,說道:“只是留下了一些印子。”
寧秋硯接過鏡子一看也嚇了一跳,立即想象出關珩抱著他時的姿勢,臉有點紅。可是,他卻對當時這樣凶狠的桎梏印象全無,也不覺得疼痛。
他小聲道:“怎麽……會這樣?”
“我告訴過你,毒素反應是雙向的,隨著次數增加,吸食者可能會比較難以控制反應,像我剛才說的,他們在放松或緊張的時候不太能注意力道。”凌醫生說,“不過你不要太擔心,拋開關先生的自製力不談,你只剩下最後一次上島了,不會有危險。”
寧秋硯慢慢地放下鏡子,點了點頭:“嗯,下個月是最後一次。”
凌醫生給他處理完傷口,隨後道:“這些印子先不用處理,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讓人來叫我。”
凌醫生離開後,寧秋硯在窗邊待了一會兒,然後挪動腳步來到浴室,對著鏡子查看自己的脖頸。
浴室的鏡子更大,指痕也看得更加清楚。
上癮。
關珩曾這樣直白地告訴過他,關珩對他的血上癮。
這句話是真的,因為從脖頸上的情形來看,關珩當時有點失控。
怕嗎?
寧秋硯承認是有一點的。
可是,更多地湧上他心頭的,是一種有些酥麻的感覺,讓他每個細胞都有些發癢,恨不能更深地被擁抱,被刺穿,血液被不斷地吸食也沒關系。
他微惱地捂住自己的臉,好幾分鍾後才靜下來,簡單洗漱完畢,便看也不看地往床上倒去。
床墊微彈,寧秋硯又記起了關珩的大床觸感,學著之前的姿勢那樣蜷縮了起來。
這是寧秋硯第一次在渡島的白天從早晨睡到下午。
大宅非常安靜,牆壁隔音性良好,只要將窗簾拉起來不讓光線進入,幾乎和夜晚沒什麽區別。一開始寧秋硯蜷縮在被子上,睡夢中感到寒冷,才摸索著胡亂拉過被子,躲進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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