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眸光瞬時黯淡,可見師尊捏著眉心垂首,似乎很是難受,卻又顧不得一時的傷心,立即伸手蘊出清波柔光,助他梳理靈識。
……此番入鏡,對師尊的消耗還是有些過大了。
君尋緩了片刻,終於能夠分神搖搖頭,示意他自己無礙,視線卻飄忽著,落上了此前滾落腳邊的黑曜石鏡核。
就在他注意到鏡核的同時,原本死氣沉沉的黑曜石鏡面卻驀然光芒大作!
“這是……”
君尋被晃了一下,立時想要抬手遮擋,卻驀然被一股吸力包裹,拉扯著向鏡中栽去——
“師尊!!”
容華也沒想到觀世鏡竟會對師尊出現如此強烈的共鳴,下意識伸手想要將人拉住,卻不料被那股力量牽連,竟也被卷入鏡中!
眼前迷霧攢聚凝結,容華抓了個空,正待施展念力強行破鏡而出,鼻尖卻乍然撲來一陣混著香木燃燒氣息的桐花味道。
眼前景致尚未分明,一團紅影便已然穿雲破霧,迎懷而來。
容華下意識張開雙臂,不偏不倚將紅衣少年接了個正著。
與此同時,周遭雲霧消散,現出一處人煙稀少的鄉野景致來。
“蓮……蓮君……”
少年有些慌亂的嗓音攀著頸側一路飄入耳中,甚至含著點極細微的茫然哭腔,聽得容華霎時心軟了一片。
“我嗚……我動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唯有南山與君眼,相逢不改舊時青。——范諷《題濟南城西張寺丞園亭》
第76章 晉江獨家的七六天
他們似乎身處一座人煙頗為稀少的荒村, 容華舉目望去,卻只看到滿眼斷壁殘垣,僅有零星幾幢尚且完好的茅草屋, 在風中搖搖欲墜。
空氣中隱約飄著一層薄霧, 還彌漫著一股極輕微的草藥味道, 分毫不像幻境,倒像是真實世界一般。
容華小心翼翼抱緊自跌入懷中便開始癱軟下滑的紅衣少年, 隻覺得胸口好似揣了團熨燙的火, 將心血都煲得滾了起來。
“蓮……嗚……蓮君……”
少年死死抓住懷中青年雪白的衣袖,甚至連話都要說不利索了:“霧氣……有, 有問題……”
往日裡澄澈瀲灩的紫眸, 在茫然無措的襯托下純淨得仿佛一隻不諳世事的小鹿,兀自泛著令人目眩的華光。
容華心都化了,正待溫聲出言安撫, 卻驟然面色一肅——
無形寒氣隨著白衣青年袖袍蕩起的方向飛射而出, 豁然破開迷霧包裹, 直奔枯樹後緩慢踱出的黑影!
可那人卻似毫不在意般, 竟躲也不躲。
就在容華傾身將少年君尋打橫抱起的同時,劍氣竟在那人身前一尺見方的距離倏然激起一層靈氣護罩。
按常理而言, 靈氣取自天地, 化歸萬物, 自是百毒不侵。
可就在容華靈氣接觸那人護體罡氣的瞬間, 竟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 聽的人立時一陣牙酸。
一聲輕笑遠遠飄來,容華玉眸微眯, 但見一人伸手撥開霧氣, 緩步而來。
“咦……?”
那人指尖一撥耳垂懸掛的孔雀羽, 妖冶面頰上立時湧起一絲玩味來:“本座不過隨手布了一層防妖獸的迷霧,竟還真藥倒一隻——”
他捏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正無力靠在白衣青年懷中的君尋,笑眯眯道:“喲,還是個小美人,莫非是隻妖狐——?!”
話未說完,他登時一側身,直接閃過了逼面而來的凜然劍芒!
“哎呀,閣下脾氣還不小。”
他故作誇張地拍拍胸口,大驚小怪道:“不就毒倒你一隻小寵物,至於麽?”
容華眉心緊蹙,神情終於轉冷:“……最後一次機會,收回你的話。”
“嘁……”
對方卻仿佛對臨身殺氣毫無察覺似的,笑得彎了狐狸眼:“本座活了這麽多年,還第一次見到你這種人。你們這些飼妖寵的,養來不就是為了泄-欲麽?在這裝什麽深情清高!”
容華面沉如水,盛怒之下正欲發作,卻被懷中少年驟然出聲打斷:“你——”
君尋氣得渾身發抖,拚盡全力擠出一句怒叱:“你……才是……妖!!!”
紫眸抬起時,空氣中頃刻卷起一道灼熱旋風,將方圓百裡的毒霧灼燒殆盡!
……果然。
同先前的幻境一樣,師尊似乎對他人在某些方面的言語冒犯非常非常敏感……
眼看著周遭的茅草屋都要因高溫自燃了,容華終於按下心頭怒氣,輕歎一聲。
清泉般溫柔清冽的力量流瀉而出,輕而易舉地將懷中少年包裹、安撫,又漣漪般向著四面八方蕩開。
如此綿延不絕的生機,刹那間生發萬物,數不勝數的淺草野花就地生根發芽,就連那名妖冶青年手扶的枯樹,焦黑枝頭都漸次冒出了一茬新綠。
後者驚疑不定地閃身後退,卻被不知何時等在路徑上的細藤擒了個正著。
“你?!!”
他第一反應便是釋出護體罡氣,想要將周身束縛震碎,卻不料這些花藤看似嬌嫩柔弱,卻分外堅韌,非但靈力毀不去,連毒都無法奈何分毫。
反觀容華,卻是尋了處乾淨的所在,將懷中仍舊動彈不得的青年小心安置好,這才緩緩起身,慢條斯理地向著那人走去。
雖然形貌有所不同,可容華在看清對方的同時,便已發現這是名老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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