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
他眸光一黯,正要像方才一般示弱,君尋卻直接閉上眼,翻了個身,不理他了。
青年微怔,搖頭失笑。
本就寬闊的房間終於安靜下來,隱約之間,甚至能聽見外海浪花翻卷的波濤聲。
禁製隔得住人,卻擋不住無孔不入的清幽香氣。君尋輕輕吸氣,鼻間立時被容華身上的蓮香充盈。
……似乎每次與這股香氣為伴時,他都能睡個安穩舒服的好覺。
君尋原本只是不想理會容華,此刻倒真的開始犯起困來,有些昏昏欲睡。
容華單手支頭,也不說話,只是側耳靜聽著師尊的呼吸逐漸變得悠長深沉,視線落在對方衣緣之下纖細白皙的脖頸,眸光愈深。
——他真的已經很克制了。
容華閉了閉眼,竭力壓下心底瘋狂叫囂的妄念。
若非不想冒犯師尊,他也不會忍到現在。
這個脆弱溫柔的人,讓如今的他甚至不敢過於親近,生怕會一個不慎,直接將心愛之人碰碎。
容華抬起搭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正端詳著掌心紛亂的紋路,卻驟然聽得一陣衣料摩擦之聲。
下意識循聲望去,卻見已然睡熟的君尋不知何時翻身仰躺過來,本就松垮的衣領因翻身的動作滑落泰半,正巧露出一側精致美麗的鎖骨,與肩頸交界處,那枚被容華刻意落下的牙印。
這場景如此熟悉,仿佛就在昨日。
可“昨日”的容華滿心都是眼前的惡人果然妖孽,如今的容華心跳與呼吸卻一齊亂了。
他眸光一動,一圈淺金色的波紋悄無聲息地由眉心蕩開,直接將整張雲榻覆蓋包裹。
容華視線細細描摹過師尊眉眼,卻是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在師尊落下的禁製之上輕輕一戳。
本該有所感應的君尋一動不動,半透明的劍氣屏障卻仿佛脆弱氣泡,霎時崩毀消散。
容華指尖輕輕撥開掛在師尊高挺鼻梁之上的一縷碎發,眸光深沉,正欲傾身,卻驀地神情一冷。
偌大房間之中,不知何時由角落處鑽出一道黑影,竟化作一名黑衣人,直接舉著長刀飛身襲來!
容華看都沒看,反倒繼續傾身而下,在師尊花瓣般嬌豔的薄唇之上輕輕一吻。
而此時,來人卻已然逼近雲榻邊緣,手中長刀高高揚起,重重劈落!
君尋於生死之間掙扎無數次,早就練就了對殺氣的本能反應,一時間周身劍氣遊走,眼睫顫動,正是即將醒來的征兆——
可容華卻一如在靈舟之上,指尖於其眉心輕輕一點,直接將師尊拉入更深一層的沉眠。
眼看刀鋒就要臨身,他卻還有功夫體貼地將師尊散亂的衣襟溫柔拉好,旋即終於出手如電,兩指一並,直接將冷刃輕而易舉地夾住。
“……還真是不長記性。”
他微微偏頭,黑暗中,青碧眼眸卻亮得嚇人,冷光閃爍,仿佛高處睥睨審視的孤狼。
來人本欲將刀抽走,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直接怒吼一聲,竟棄了刀,直接一掌劈來!
可容華卻只是冷哼一聲,護體罡氣直接將來人彈飛,重重摔落玉石地面之上,想掙扎著爬起,卻被一股從天而降的威壓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反觀容華,卻不知從何處再次摸出一枚玉質面具戴好,慢條斯理地起身,邊整理衣襟,邊輕笑一聲,嗓音冷沉。
“我說過……敢攪擾師尊休息的,都要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匍匐的黑衣人,眼神卻仿佛在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甚至隱隱閃爍著瘋狂的光輝。
“你們來送死,就怪不得我了。”
*
君尋猛然驚醒!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陷入沉眠了,分明無夢,且格外安穩,卻異常得讓他不得不在意。
房間內一片寂靜,可他睡前設下的禁製卻不知何時已然消失潰散,可作為設禁者的他卻沒有一絲感應,這是絕不應該、且絕不可能發生之事。
君尋眉頭深鎖,第一反應便是一旁熟睡的容華。
借著窗欞間流瀉而下的清冷月色,可以看到青年正在熟睡,呼吸平穩,眉眼平和。
可君尋盯著他看了半晌,卻驀地眸光一動,揮手便是一道劍氣,直逼青年眉心,卻刹那沒入其中!
君尋瞳孔緊縮,便見“容華”瞬間化光變形,再顯形時,竟只剩一套雪白華衣,正是他們才上靈舟時容華所穿的那一套。
這是一種秘法,而君尋剛巧認得。
只要拿一樣具有施術者身上氣息的物品,便能幻化出一道逼真度與身外化身一般無二的虛影,除了只能維持一個狀態,且沒有自主意識外,幾乎與身外化身沒有區別,常人根本無法分辨。
……可碰上了君尋這雙眼睛。
他下意識捧起那身華衣,卻驀地一愣,立時抓起雪白袖角,湊至眼前。
——就在袖角最不起眼的角落,印著一點格外刺目的血跡。
君尋指腹蹭了蹭,竟還是新鮮的,想必是血滴上未乾時便被收入了儲物空間,所以才到現在仍舊濕潤。
他心中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立時起身,連外氅都沒來得及披好,直接循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蓮香向外跑去!
聖人居所坐落於世外島最高處的蓬萊閣,為免冒犯貴客,連侍從都鮮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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