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尋望著他溫雅虛幻的眉眼,抿唇點了點頭。
他伸手欲接白□□簫,卻不知何故,摸了個空。
與此同時,一切光影崩碎消散,唯余遍布石窟的紫焰晶體幽幽滲透著不甚明亮的輝光,照出由黑暗中緩步而來的冷冽紅衣。
那人露在外面的皮膚火紋滿布,襯著一雙陰鷙冰冷的紫眸,愈發襯得容顏穠豔頹靡,仿若地獄爬出的妖鬼。
他直直望著君尋:“來了。”
後者停頓在半空的手指蜷起,忽然自嘲一笑:“是了,好夢由來最易醒……”*
眼前的紅衣人似乎根本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麽,視線卻一直黏在君尋臉上,隻道:“來了。”
君尋深吸一口氣,乾脆利落地收起情緒,回眸一笑:“你果然在這裡。”
紅衣人聞言,卻一歪頭:“……我,即是你。”
君尋面上沒有意外。
從上次看到這人,他就已經看出對方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靈魂氣息了。
雖不知何故,除了“君盡歡”世間竟還有一具身外化身,但很顯然,已至該收回之時了。
在他沉默的幾個呼吸間,紅衣人已然行至君尋面前,伸出左手,探向青年手腕。
濯心受到感召震顫不已,幾乎是在被他觸碰的瞬間化作原型,現身於二人交疊的掌心之上。
“我猜,”君尋視線掠過劍身裝點的紫晶,抬眸緩慢道,“下一步,是殺了你,對麽?”
紅衣人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收回左手,指向自己的胸口:“恨。”
緊接著指向君尋胸口:“淨化……”
這次君尋倒真的有些茫然,正欲追問,對方卻忽然由衣襟摸出一物,塞入君尋手心。
幾乎是在同時,幻陣碎裂聲響徹石窟。
紅衣人毫不猶豫,直接身形一幻,刹那化作紫炎消散。
同一時刻,冰寒劍氣已裹挾雪花,飛襲而至!
整座石窟的火晶都被烈焰引動,幾乎頃刻將此處化作一片火海。
君尋握著掌心之物回眸,正不偏不倚地捕捉到空氣中尚未完全收起的虛幻紅線。
一根沒入紅衣人化身消失的紫炎,一根則一路向前,沒入他自己的眉心。
兩根紅線一細一粗,末端卻同時收束,歸入白衣青年垂於身側的左掌之中。
牽引靈台,辨別分魂,以識海追其所蹤,是為魂契。
魂不散,則契不銷。
“果然……”
君尋不著痕跡將手中物什收起,對上愈發靠近的容華,勾唇一笑:“還不錯,動作很快嘛。”
青年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死死盯了師尊火光中分外模糊的輪廓半晌,方才幽幽開口,嗓音微啞:“師尊,一早看到幻陣了?”
君尋不閃不避與他對視:“沒錯。”
容華閉了閉眼,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麽,又過了一會,才再度望來,一字一句道:“師尊到底來天譴山做什麽?放才弟子似乎看到——”
……看到那抹和師尊一模一樣的紅衣了。
他沒有說完,別開頭,薄唇緊抿。
先是陸師伯與卻亭舟莫名失蹤,再是那名紅衣人現身。
近來愈發喧騰的不安情緒被無限放大,攥得容華心臟生疼,卻又沒有頭緒,不知該從何問起。
前者靜靜看著他,視線一一描畫過青年清雅溫潤的輪廓、精致優雅的五官,最終停留在那雙比碧玉更為美麗柔和的剔透青眸之上。
君尋不禁喃喃出聲:“真乾淨……”
他的雪塵無論怎樣,都是這般乾淨無瑕,就像一捧新雪、一嫋清雲、一彎月色。
所以他絕不容許,讓雪塵再被任何人、事、物玷汙。
……包括君尋自己。
容華被他有些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得有點迷茫,下意識想要開口,卻見師尊驀然貼近,竟趁其不備,將不知何時握入手心的琉璃花瓣一掌拍入青年胸口!
“師……?!”
磅礴勝海的清冽靈力倏而湧入仙脈,隨著神器碎片的融合,竟教容華一時動彈不得。
千瓣蓮花虛影憑空而現,向著一席白衣包裹合攏。
容華震驚不解,卻只能在靈力波濤的作用下眼睜睜看著紅衣美人由袖中摸出一塊刻滿符文的石塊。
——這東西五年前他見過,在長明宗,是雲宗主那盞傳送法器的核心。
容華終於明白過來師尊的所作所為,他心神俱震,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拉那片火紅灼目的衣角,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咬破指尖,毫不猶疑地調動了傳送陣法。
“不……”
他艱難出聲,拚命想要掙脫,卻只能從合攏的蓮瓣間眼睜睜看著那抹點燃心血的紅衣化作光華,消失不見。
席卷石窟的火焰旋風也少了核心,開始黯淡熄滅。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他們才來的時候。
只有容華知道,他失去了什麽。
青年面色一白,唇角終於湧出猩紅。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掉落小紅包,麽麽!
別急著罵阿尋,我會講他為什麽這麽做的TvT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清·魏秀仁《花月痕·第十五回 詩》
第89章 晉江獨家的八九天
遍布洞窟的晶體開始黯淡消散, 紫霧光屑席卷繚繞,仿佛情人繾綣指尖,撫過閉攏蓮花, 隻留下一抹隨風而散的余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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