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川知道鄭芷好吃甜, 還將麵粉子分作了兩份, 一份裡頭加了二兩的白糖。
玉米餅子好做,溫水將玉米面和成柔軟的金黃麵團子,蓋上布簾將玉米面醒發到兩倍大。
待麵團醒好了,燒火、熱鍋, 為了防止糊鍋,林大川還在鍋面上刷了一層薄薄的油,將面餅子揉成手掌大小的圓團, 一塊兒一塊兒的往上貼。
玉米面遇著高溫, 很快成型,散發出玉米谷物的香氣。
農家人窮, 沒啥好吃食。
林大川還記得林白梧小時候, 家裡吃不起白面, 雜面吃多了, 人口裡發苦, 他就借一兩白糖,貼一鍋玉米糖餅子,給林白梧甜嘴兒。
娃兒小時候又瘦又矮,還沒個狗高,一兩塊糖餅子也能逗得咯咯直笑。一恍多年,林白梧長大了,而今也嫁人做了夫郎。
苦盡甘來,都是好日子。
見玉米餅子烙的差不離,林大川用鏟子鏟住,手接好,輕輕翻了個面。再蓋上蓋子悶一會兒,餅子就能出鍋了。
味道實在太香,淵嘯在院子裡硝皮子都聞見了。他帶的聘禮太多,尤其是皮子,到眼下都沒硝好,他得出空,便接著林白梧沒有做完的繼續做。
做了沒多久,淵嘯便想回屋尋林白梧,他一會兒見不著人就抓心撓肝的,想著都這時辰了,那個鄭芷也該醒了吧。
每每這時候,淵嘯便覺得熊熊磨嘰,都好幾個月了話還沒說清楚。
宴會席面鬧了、藥材糕餅送了,眼下又往書院跑,說是得了范潯處事、立身不正的證據,要一並交到考院去,叫他仕途無望。
淵嘯想著,事兒你做了個足,話兒怎一句不知道說。
平日裡瞧著挺能說會道的,眼下就支支吾吾和個啞巴似的了,現下倒好,還學起做田螺姑娘了。
要不是熊熊不行,那鄭芷也不會老想著往他家跑。他鼻子好使,老遠就能聞見鄭芷身上一股子可濃的奶腥味,和個乳臭未乾的奶娃兒似的。
他在山裡修養那幾日,鄭芷也往他家去了,雖說味道散了大半,可他是虎,還是一進門就聞見了。
淵嘯想了想,雖然心裡不大願意承認,可說到底,還是熊熊不行。
他搖搖頭,穿過堂屋,往臥房裡去。一想著裡頭還有旁的哥兒,煩躁的停住了開門的手,屈指敲了敲門。
果然,林白梧一手撐著腰下地開了門,他仰頭瞧他,伸手指頭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芷哥兒還在睡呢,小點聲。”
淵嘯側耳,能聽見裡頭悠長的呼嚕聲,一下一下的像小豬羔子,他皺皺眉:“他怎還不起?”
“他困嘛,讓他睡。”林白梧反身將門拉拉緊,“找我啥事啊?”
淵嘯沒啥事,只是想他了,他湊頭親他臉蛋兒:“想你了。”
林白梧笑起來:“這才一會兒就想我啊。”
淵嘯一點不覺得羞,直白的點頭:“一會兒瞧不見就可想。”
林白梧心裡頭甜絲絲的,拉著淵嘯的手出了門子。
淵嘯怕他腰疼,大手撐在他後頭,半摟半扶的攙著人走。
兩人到灶堂,玉米餅子已經熟了,林大川正在撿餅子,他見兩人過來:“小鄭芷呢?給他做的糖餅子。”
“還睡呢,這幾日累的緊。”
林大川輕輕搖頭,話裡帶些疼惜:“讓他來咱家吃麽,他也不肯。”
“他顧著嬸子呢,以前瞧不出,其實是個好孝順的娃兒。”
林大川笑起來:“是個好娃兒,快叫他起,吃飯了。”
林白梧點點頭,給馮嬸子單盛出來一大碗,好叫鄭芷一會兒給帶回家去。
也因為顧著馮秋花,林家提前開了飯。四人圍坐一桌,林大川怕不夠吃,又單炒了幾道菜,有肉有蛋、色香味俱全,也算一餐好飯。
飯桌上,鄭芷沒睡清醒,一直不怎說話。
林白梧便一個勁兒的往他碗裡夾菜,不過一會兒,已經落得小山一樣高。
一隻老鴨,兩隻腿。通常林白梧一隻,林大川、淵嘯輪換著來,而今林白梧也夾進了給馮秋花留的海碗裡。
剩了一只在鍋裡,淵嘯伸筷子夾給林白梧,卻被他轉手夾給了鄭芷。
“芷哥兒這幾日辛苦了,芷哥兒吃。”
鄭芷知道這是給林白梧的,他不肯要,又夾回他碗裡:“白梧哥吃,快生小寶寶,我就能做乾阿父了。”
林白梧耳根子刷的紅起來:“哎呀,怎連你也胡說,這還沒影兒的事兒呢。”
一桌子說說笑笑吃得倒也和樂,菜很快見了底,老鴨湯也空了碗。
林白梧將給嬸子的那份裝進小筺子,又滿滿當當塞了五六張玉米餅子。前幾日野山雞下了蛋,林白梧收了滿滿一籃,也塞了好多進小筺子。
送人出大門口,鄭芷卻停了腳步。
林白梧看著他:“還有啥事兒嗎?”
確是有事兒的,可鄭芷不大好意思說,鞋底磨著路面,碾著細沙子,輕輕的響,好半晌,他才支支吾吾道:“我想問問……哥夫的衣長尺碼。”
林白梧一愣:“阿嘯的?怎想起來給他做衣裳了?”
“不是。”鄭芷臉上發起燙,“是我阿娘,想著這不天熱了麽,家裡正好有多余的布,想給熊熊做件衣裳,也算謝過他給家裡送藥材,可是不曉得他的尺碼……我瞧著他和哥夫差不離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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