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正有賣絲線的,紅的黃的擺在一起,林白梧伸手指指:“芷哥兒,陪我看看那個線。”
“嗷嗚!”大貓兒瞧林白梧光和鄭芷貼著,也不怎理它,伸著大腦瓜,氣呼呼的塞他倆中間,往林白梧的腰上蹭。
林白梧笑著拍它:“你也陪我去,我們貓兒最乖,天底下我都最喜歡你了。”
最喜歡,是最喜歡哎……大貓兒眨眨眼,膩膩歪歪、哼哼唧唧的往前頭走去。
林白梧瞧著它那厚實的背影,無奈笑起來。
回去的時候還早,日頭正頂在頭上。
林白梧買了好些東西,算是滿載而歸。除了增補的家用,還買了不多種子,嬸子教了他辨別新陳種子的辦法,還告訴他等天暖起來,到下個月的市集,賣種子的更多些,貨比了三家,才更好選。
東西太沉了,林白梧拿不動,大貓兒自告奮勇的蹭他手心,張開口將裝東西的小筺子叼住了,往家的方向走。
馮秋花瞧著它直笑:“怎這聽話呦,可撿了個寶貝兒。”
林白梧瞧著大貓兒健壯的身軀,裹著厚布都蓋不住的寬厚背脊,輕輕勾起了唇:“嗯,是我的寶貝兒。”
時辰還早,馮秋花本想叫了林白梧家裡吃飯,她集上買了肉,給兩個哥兒下肉絲面。
林白梧擔心阿爹,早晨急著走,隻湊合做了蛋花片湯,到眼下估摸早都餓了。
馮秋花歎口氣:“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他心裡又鬱結著,沒那麽快好,苦著你了。”
林白梧搖搖頭:“不苦,只要爹還好好的,都不叫苦。”
“好孩子。”馮秋花越瞅他越喜歡,越瞅家裡這個好吃懶做的越鬧心,她扯了嗓兒,“芷哥兒,別一進家就往灶堂鑽!”
灶堂裡,鄭芷用熱水衝了個糖水蛋,喝了一口,嘴巴可甜,他“噔噔噔”跑出來,端給馮秋花:“阿娘喝,墊肚子,白梧哥你等我下,我再去衝一碗。”
馮秋花好氣又暖心,接了碗打他屁股:“嘴是半點閑不下,就知道吃!”
林白梧笑起來:“熱熱鬧鬧的,喜慶。”
到了家,大貓兒將口裡筺子放下,蹲在大門口等林白梧開門。林白梧走近前,揉它的圓腦瓜:“成天翻牆進翻牆出,這會兒倒乖啦。”
“嗷嗚!”一直都好乖!淵嘯蹭過來,將下巴頜抵在林白梧的胸口,一雙亮堂堂黃金瞳裡全是他。
它能感覺到,它再留不下了,可它舍不下他。
*
夜晚來臨,圓月自團卷的暗雲裡探出半面臉,天幕星子低垂,稀稀疏疏。
林白梧吹熄油燈,窩進了綿軟的被子裡,等了許久,都沒見大貓兒上炕,他仰起頭尋它。暗夜裡,貓兒的一雙黃金瞳明亮,如螢火一般發著幽光。
林白梧翻了個身,手肘杵著炕,軟軟的喚:“過來嘛,貓兒。”
若是以往,淵嘯根本不用人叫,早兩步躍上炕,趴臥在了小雌身邊,或用大腦瓜蹭他,或將毛尾巴纏住他的小臂。
可今日,它隻抖了抖油亮的長毛,卻沒有動。
冬春更迭,季節推移,淵嘯體內的欲/望越來越難以抑製,讓它不由自主的想奔去峪途山巒,肆無忌憚的逆風疾馳。
它焦躁的甩頭,利爪抓撓地面,狂跳的心臟、奔湧向四肢的血液,都在刺激著它脆弱的感觀與神經。
忽然,小雌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貓兒,來嘛,想抱著你睡睡。”
“唔!”淵嘯喉嚨幾番滾動,將伸去門邊的爪爪收了回去,甩著尾巴撲向了林白梧。
“哎喲。”林白梧被壓的一哼唧,“這麽大個貓兒了,還往我身上撲,沉死了。”
說是這麽說,可他兩條細瘦的手臂還是圈住了貓兒的毛頸子,將它拉進了自己懷裡:“可累,睡睡嘛。”
今個兒市集,林白梧已經很久沒有走過這麽久的路了,累的腰都直不起來,可他也高興,從沒這麽高興過。
他映著日頭暖陽,迎著寒中帶暖的春風,感覺整個人都生機勃勃的,像是泥土地裡掙扎而出的小草,疲憊又興奮。
他高興,淵嘯也高興,即便它並不清楚小雌為什麽這麽高興,只是跟著他的情緒波動,也讓它一顆心都歡快起來。
沒多一會兒,林白梧便睡著了,微微起了鼾聲,綿長的呼吸在暗夜裡格外的清晰。
淵嘯小心翼翼的抬起碩大的腦瓜,睜著黃金瞳、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的睡顏,忍不住低頭蹭了蹭。
林白梧在夢裡笑起來,伸手將貓兒抱得緊緊:“好貓兒,可癢呢……”
淵嘯凝住眸子,輕輕親了親他,爬起身,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二月的峪途山,冰雪還未消融,春風還沒吹綠山谷。
一個健壯如山的高大男人隻圍一條布巾子,在山野間肆意的狂奔,追風逐月,野獸般暢快。
他熟練的攔住了一頭雄鹿的去路,面容冷峻,手無寸鐵,周身卻帶著股危險的、足以壓倒一切的野性氣息。
雄鹿焦躁的跺蹄,憤怒的打起鼻鳴,見男人沒有要走的意思,終於低下頭,宣戰一般的探出鋒利如刀的鹿角。
月光穿過層層疊疊、高聳的還未抽芽的乾樹枝,冰冷的落在堅硬的大地上。兩倒漆黑的影子拉得老長,男人緊握起拳,手臂肌肉如山石般繃緊虯結,只見他抬起健腿,一躍而起,拳頭狠狠砸向雄鹿的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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