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畢竟幾個時辰前,自己還拿著利箭刺向男人的側頸。本應該是敵對關系的他們……卻相安無事地共處一室。
他沉默著,辛鈐也未說話,隻拿那雙眼角微微上揚的丹鳳眼睨他,似乎想看他的小玉會作何選擇。
帳內燃著金絲炭,但似乎要染盡了,散出的熱氣不是很足,燕澤玉想到男人微濕的肩,慢吞吞挪到炭盆前打開蓋子往裡加了幾塊炭。
金枝玉葉的燕澤玉可從來沒做過這種活兒,但好歹見過太監宮女添炭,照貓畫虎似的拿起一邊的炭鉗,夾起兩塊扔到盆裡。
“咳……咳咳!”
燃盡的炭灰被驟然落下的炭塊帶起的氣流擾動,灰塵煙漬盡數飛揚,燕澤玉猝不及防吸了好幾口,頓感不妙,眼眶、口鼻像是被壞東西糊住了似的,呼吸間全是難聞的炭火味道。
他趕緊把炭鉗子擱下,轉身想快點離開,可眼裡混了粉塵,迷蒙一片,暈頭轉向間撞上了一塊微潤的衣料。
耳邊很快傳來了辛鈐低沉磁性的嗓音,腰際也多了一雙寬厚的手掌,“八皇子也不必如此,晚間若是冷了,自然又金戈他們添炭。你這麽著急做什麽?莫不是……怕我冷了?”
男人在說到最後一句時刻意停頓了半晌,尾音輕輕上揚,顯得輕佻戲謔。
燕澤玉雖然迷了眼,視野霧蒙蒙一片,但聽這語氣也能想到辛鈐說話時輕輕挑眉覷著他的神情。
真是……討人厭。
燕澤玉索性不言,垂著腦袋揉眼睛,大約是碎炭顆粒進了眼,卡著刺痛,難受極了。
辛鈐自然猜到燕澤玉臉皮薄,不會應,輕哼一聲,攬著少年的細腰離開了炭火。
“金戈——”
帳簾外人影近了,大塊頭,是守在附近的金戈,“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加點炭火。”
金戈應了聲掀簾而入,垂著頭望去,炭盆那兒可謂是亂成一團,灰黑的塵霧散了一地、炭碎也漏了不少,鉗子隨意扔在地上,也不知道剛才是發生了什麽。
動作利落收拾好,金戈剛要出去,另一邊突然傳來一聲異響,他條件反射地打眼瞧過去,隻一眼便驚得垂下了頭,快步退出太子帳。
他們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何時待人如此親近過?也不知為這位玉公子破了多少例了。
燕澤玉則對這份‘破例’叫苦不迭,當臉頰被男人捧起,瞬時,他整個人都開始發燙,臉頰肉眼可見地染上緋紅。
好在眼前因為異物而蓄滿了淚水,透過水波霧氣,辛鈐那張邪戾的臉也看得不甚清晰,霧蒙蒙的,恐懼因模糊少了大半。
但屬於男人的呼吸時不時掃落眼睫或是臉頰,燕澤玉心尖也跟著顫抖。
“別動。”
視線模糊時,聲音變得尤為重要。辛鈐說這句話的語氣似乎 偏冷了些,看不清男人的表情,燕澤玉不由得猜想,對方是不是有點生氣。
沒等他想出名堂,左眼眼皮被男人帶著薄繭的指腹撐開,冷風吹進脆弱的眼瞳,敏感的眨動不停,密匝匝的眼睫小扇子似的,淚珠再也沒能承受住,如珍珠滾落,劃過少年細嫩的臉頰,在尖翹的下巴處滴落。
“唔——辛……”鈐字尚未言出,少年便被男人抵著肩膀壓到了一旁的木桌沿,堅硬的木抵上側腰軟肉,眼睛也被吹得乾澀,燕澤玉不禁掙扎,碰到了一邊的花瓶,“疼!”也不知道說的腰還是磕碰到的手。
辛鈐鳳眸下壓著劃過一抹幽暗,松開左邊,又撐開了少年右眼的眼皮,直到淚水一顆顆滾落。
有一滴恰好落到男人手背上,滾燙的。
辛鈐凸起的喉結滾動,下一秒,指腹便擦去了那顆淚水。
異物被帶了出去,眼前清晰起來,燕澤玉吸吸鼻子,正要揉揉乾澀的眼睛,手腕被桎梏住。
“你揉揉看?”
辛鈐的語氣不容置喙,燕澤玉憤憤,卻不敢當面罵他,慫兮兮地收回了手。
下巴再次被男人捏起,辛鈐好好欣賞了一番少年薄紅的眼尾和臉頰上未乾的淚痕,慢條斯理,道:
“眨眨眼,還有不舒服的嗎?”
燕澤玉還是怕跟男人對視,斂著眼簾往下看,眨巴眨巴眼,“舒服了。”
“嗤。”辛鈐指腹摩挲片刻,松開少年的下巴,意味不明,“矜貴的小東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作者有話說:
狗太子:老婆眼睛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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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投懷送抱
夜已深了,帳內點長明燈,燭光明滅時不時爆出三兩聲劈啪的響動。
兩人對坐一隅,橫豎交叉的棋盤置於中間,上面已零零星星下了十幾個回合。
燕澤玉捏著黑棋猶豫不決。
反觀辛鈐,斜斜靠在榻邊,斂眉靜目似的,指尖翻覆把玩著一支白玉鏤空的小鈴鐺,似是大局已定、勝券在握。
燕澤玉對圍棋並不精通,甚至可以說是知之甚少,為數不多的幾局圍棋還是陪母后解悶兒玩的。
他也想不通過半柱香前的自己為什麽會應下這盤棋,簡直鬼迷心竅。
這圓潤冰滑的棋子落在掌心,涼漬漬的,燕澤玉握了握掌心,玉石硌著皮肉,即使被打磨潤澤但還是有些許鈍痛。
燕澤玉心中急切,可圍棋最忌諱便是心不靜,棋盤上黑白交錯線條縱橫的局勢在燕澤玉眼裡越發混亂,像是陷入巨大的黑灰色漩渦,他隻覺太陽穴突突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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