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恆鎖了無庶的門,回頭的時候愣了愣,片刻後才撐傘過來,笑著道:“我有點好奇是誰給你取的‘玉哥兒’這個名字啊?”
我歪頭想了想,“自我有記憶起乳名就叫‘玉哥兒’,家裡人都這麽叫,我倒是沒深究過是誰給起的。”
阿恆一邊替我打拂了頭髮上和身上的積雪一邊道:“我覺得一定是你小時候被家裡人放在雪地裡被那人看見了,覺得你像個冰雕玉琢的瓷娃娃,所以才給你取了這麽個名字。”
我笑了笑:“我家不放不滿周歲的孩子在雪地裡。”
阿恆:“……我就是打個比方。”
“小孩子身子單薄,風寒入體很容易夭折的。”
阿恆:“……我不是要你夭折。”
“還有你說我像個瓷娃娃,那不應該叫瓷哥兒嗎?幹嘛要叫玉哥兒?”
阿恆愣了愣,突然回過神來:“……你消遣我呢吧?”
我倆在冰天雪地裡僵持了片刻,靜得能聽見簌簌雪落的聲音。
下一瞬我撒腿就跑。
剛跑了兩步就被一個大雪團從後背砸了個趔趄,我險些一頭栽進雪堆裡。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回頭掏了一把雪就砸了上去。
奈何阿恆手裡有傘,雪砸在傘面上,動靜挺大,卻未曾傷到人分毫。
我靜默了一會兒,還是撒腿跑吧。
我倆一路追出了竹林,我身上基本上沒塊好地方了,阿恆身上卻寸雪不沾。跑起來一時沒收住腳,我腳下一滑,與對面的來人撞成一團。
好在身子底下都是雪,被我撞倒的人從雪裡探出一張白茸茸的臉,是二狗子。
一旁的小鶯兒和大狗子早已經笑得不可開交了。
我跟二狗子對視一眼,一人抓了一個雪團對著兩個人扔了過去。
場面一度相當混亂,雪球滿天飛,尖叫聲不斷,靠外的一片竹林上的雪都被震下來不少。
後來將軍也加入了我們,不過它不是拿雪砸人,而是自己滾到了雪地裡,滿地打滾蹭一身雪之後,來到某個人身前使勁一抖。
阿恆一時不查傘被搶了,我借機從背後飛撲而上,跳到人背上把人直接按在了雪地裡。
阿恆大俠這會兒什麽功夫也顧不上了,狗刨一般掙扎了起來,啃了一嘴雪。
我知道偷襲這事也就能成一次,襲完了就得跑,結果還是跑慢了一步,被阿恆一把拉住腳腕子,雙雙滾到了雪地裡。
倒是沒摔疼,阿恆從下面接了我一把,又順勢把我壓在了身子底下。
幾個孩子在一旁打的不可開交,無人問津之際,阿恆突然俯下身來在我唇上輕輕一啄。
唇瓣冰涼,卻又帶著一絲絲甜意,周圍雪屑銀霜紛紛揚揚落下,落到阿恆身上、頭髮上,也有些沒擋住,落到了我臉上。
我伸出舌尖舔了舔,跟阿恆唇上的是一個味道。
直到又一個雪球在阿恆背後綻開,阿恆這才收起視線,起身抓了一把雪向著孩子們追去。
這一喧鬧直過了個把時辰才結束,鬧完了一個個身上熱氣騰騰,跟一個個火爐子似的。
盡管如此我還是讓他們都去換了身衣裳,這些衣裳都沾了雪,雪一化雪水滲進衣裳裡,濕寒入體,很容易生病。
換完了衣裳一個個才都小心謹慎了起來,一看見誰手裡頭有雪,先是躲出去三丈遠。
直到走的時候雪也沒停,我們把一乾行李扔上了馬車,又在馬的四個蹄上包了一層破布馬才敢邁步。
小鶯兒依依不舍地作別阿恆這套宅子,小心翼翼地阿恆:“阿恆哥哥,我們以後還能來這裡嗎?”
“當然可以,”阿恆拉了拉小鶯兒的小辮,“你什麽時候想來都可以來。”
說完了又看了看我,“其實你願意的話,一直住在這裡也可以。”
我搖搖頭,“這裡終究不是我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別人種的,一磚一瓦都是別人搭的,我在這裡住十年、二十年,依舊是個客人,不會踏實的。”
阿恆想了想,笑道:“也對,想想這兒也沒什麽好的,我一個人住在這兒的時候就覺得跟個大冰窖似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我笑道:“跟著我可只能過苦日子。”
阿恆跟著我上了馬車,“跟著你我心安。”
第74章 夜深知雪重
回到破廟的時候天色已晚,不遠處的牛角山隱在一片白茫茫的風雪之中,與陰沉的天色連成一片,像蟄伏在暗處的一頭猛獸。
牛角山的冬天要來了。
破廟裡無人打掃,雪平平整整蓋了厚厚一層。我剛開院門將軍第一個跑了進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腳印。
不過很快這串腳印就被攪亂了,將軍又開始在雪地裡打滾了。
眾人剛換上乾燥暖和的衣裳,齊齊躲著它,將軍失落了一會兒,搖搖尾巴去後院找鴨子們去了。
我們時常回來收拾倒是不覺得什麽,二狗子卻是隔著這麽些天第一次回來,當即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
當知道他和大狗子不光有了一間臥房,他還擁有了一間書房時,一時之間興奮難耐,差點跟著將軍一起打個滾。
天色這麽晚了再收拾別的也來不及了,我負責把床鋪鋪好,阿恆則拿著掃把清理了鴨棚上的積雪,以免半夜雪把鴨棚壓塌了,隨後又給小院打掃出了一條小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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