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我愣住了。
景策神色隱在夜色裡看不清楚,好像笑了下,卻看得人心裡難受。
“他走了。”景策從懷裡掏了張紙給我,指尖擦過掌心,冷得嚇人,“當真是,隻回來陪我過了個年。”
我展開那張紙,借著最後一點亮光看清了上頭的字:
春三月,等我回來賞杏花。
作者有話說:
來來來,買定離手,回得來,回不來~
第193章 庭宴
韓棠就此一走了之,就跟他說的似的,他孤身一人,沒了牽掛,所謂年節也就是個尋常日子。他見了該見的人,做了承諾過的事,便真的無牽無掛趕在年節當天啟程了。
不過,君子一諾,值當千金,他在年節回來了,必然也會在香雪漫山時再回來。
老相爺大抵是大年三十那天在興慶宮門口受了寒,病情一直反覆,自那天起便閉門謝客,直到年節將出也沒好利索。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皇上在宮裡設宴,說的是家宴,卻又要大狗子把我叫上,又點了小鶯兒的名,讓一塊跟著去熱鬧熱鬧。
我實在不明白既然是家宴為什麽要叫我和小鶯兒,但聖意不可違,還是領著小鶯兒好好拾掇了一番,趕在天黑前站在了宮門口。
出來接人的內侍前頭領路,這會兒剛黑下來,宮裡華燈初上,又因為是上元節,較尋常日子又隆重了些。百八十個宮娥提著宮燈將宮裡各處的燈火點亮,從星星點點,串成一片星河,既是人間燈火,又是天上星火,交相輝映,看得小鶯兒迷了眼,一路上“哇”個不停。
到了地方時辰尚早,庭中一左一右各有一桌人。左邊的是二皇子李鈺,一身藕荷色的牡丹雲錦袍,頸間是紫貂裘,頭上是金鑲玉冠,一副雍容華貴的氣度生怕別人認不出他來。
右邊那個卻是一身雪色鶴氅,全身都找不出個褶皺來,闔著眼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卻好似身處明月松間,遺世獨立,不染塵埃。
是凌崖子的師兄。
而我跟這倆人……都不熟。
隻得向左邊行了禮,又衝著右邊作個揖,然後領著小鶯兒在靠近殿門的角落裡找個地方坐下來。
“小書,你怎麽這麽見外了?”李鈺倚著桌案斜著身子看出來,嘴邊噙著抹笑,“你以前不都跟我一塊坐的嗎?”
這個以前可能得以到十多年前,我跟他坐過一桌,然後商量著怎麽整蠱那些講官。不過沒過了多久我倆就分開了,還一人挨了一頓藤條鞭子。
我無意跟他糾纏,衝人拱了拱手:“小時候不懂事,冒犯了二皇子還望恕罪。”
“你真是越大越不好玩了,”李鈺嘖嘖嘴轉回身去,又去調戲凌霄子:“道長,你給我算一卦唄,算算我今年運氣怎麽樣,有沒有好事發生。”
凌霄子過了片刻才慢慢睜眼,一雙眼睛像一泓湖水,波瀾不驚且深不見底,一眼看過去愣是把李鈺都鎮住了,一直軟塌塌的腰板都挺直了幾分。
我忽然懂凌崖子這麽怕他師兄的原因了。
這人一個眼神就好像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許是太純粹,又太高深莫測,被他看一眼心裡的所思所想都無處遁形。
凌霄子也就看了李鈺一瞬,便慢慢垂眸,手指甚至都沒動一動,就好像已經窺得了天機,輕啟唇:“殿下不會想知道結果的。”
那聲音也清泠泠的,像濺落石壁上的山泉水。
李鈺愣過之後才慢慢回神:“為何?”
凌霄子道:“知天易,逆天難,天命所歸皆為定數。”
李鈺凝眸沉思了好一會兒:“……啥意思?”
這麽會兒功夫殿裡又來了好些人,大狗子領著剛滿五歲的五皇子一塊來的,剛進門就往這邊瞧,把小皇子交到宮娥手上,趴到我們桌前來湊熱鬧:“玉哥兒,你們這麽早就來了,早知道我就早點過來了,還能跟你們多聊一會。”
我還沒說話呢,小鶯兒先接上了,陰陽怪氣道:“你是皇子,你那麽忙,哪有功夫跟我們閑聊。”
大狗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小聲問:“她怎麽了?誰又招惹咱們小姑奶奶了?”
我笑而不語,小鶯兒則繼續陰陽怪氣:“誰是你姑奶奶,我可高攀不起。”
“你不是我姑奶奶,你是我祖宗行了吧,”大狗子衝著小鶯兒抱了抱拳,“這麽些天沒見,我又怎麽惹著你了?你不會還記恨那天我讓你少放了一個煙花筒子吧?”
小鶯兒雙手抱胸,冷哼了一聲。
我實在沒忍住,掩著唇輕笑了一聲。
小鶯兒瞪我,竟有些把怒火轉到我這邊來了:“你還笑,你看你養的白眼狼,趕明兒連咱們都不認識了。”
我:“……”
大狗子總算頓悟過來了,偷偷指了指小皇子的方向:“你說他呀,他跟著淑妃娘娘一塊來的,淑妃娘娘要先去給母后問安,所以才讓我把他先帶過來。我就是搭把手的事,平日裡都沒說過話。”
小鶯兒臉色好看了一些,卻還是得理不饒人:“畢竟你們才是親兄弟,你愛牽誰牽誰,愛抱誰抱誰,我才不管。”
小鶯兒那股酸勁一上來,誰也承接不住,大狗子趕緊拽起衣角把手使勁擦了兩遍:“你是我的親妹妹、親祖宗,以後隻牽你、隻抱你行了吧?”
小鶯兒翻了個白眼,笑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