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來不及築基——
沈修遠拿過澡巾,沾了清水,將身上的藥汁一點點擦淨,眯起眼看向門口。
門外台階上正坐著打瞌睡的雜役弟子。
只是個煉氣期的小弟子而已。
要是來不及,自己還可以偷那個進出結界用的雜役腰牌逃走。
是夜。
沈修遠盤膝坐在床上,仔仔細細地將這具軀殼的經脈和細微之處摸索了一遍,服下溫養經脈的丹藥,待到藥力滲入經脈,再分出一縷靈識跟著慢慢遊走,在藏汙納垢的地方回轉幾圈,仔細鏟除汙垢。
不多時,便完成了一個簡單的洗髓伐脈。就是用的丹藥差了些。
以後若是有機會,還是得弄點上好的丹藥來再洗一遍。
沈修遠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一邊吃掉了最後一枚溫養經脈的丹藥,隨手抓住一縷早已感知到的天地靈氣進入體內,算是引氣入體了。
緩慢運行完一個周天,他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清晨未至,遠山還籠罩在幽深蒼茫的微光之中,尚未完全天亮,隱約可見星子點點。
沈修遠滿意地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覺得達到煉氣十層應該不會很難,實在不行還能去偷腰牌。
當務之急,是得找地方洗個澡。
洗髓伐脈後渾身上下黏糊糊的,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雲琅崖的西邊是居所,東邊依然保留著原來的自然景致,有山有樹,鬱鬱蔥蔥,還有一條瀑布,潭水清澈,很適合沐浴。
那地方有點遠,沈修遠洗完回來的時候,正巧趕上雜役弟子送來早飯。
鹹菜清粥,還有半個滋滋冒油的紅心鹹鴨蛋,清淡爽口,相當不錯。
沈修遠挽起濕漉漉的頭髮,坐到桌邊,執筷的手忽然一頓,抬頭看向那雜役弟子,疑惑道:“又換人了?”
“是的。”只見那雜役弟子彬彬有禮地解釋道,“玄明君說了,雲琅崖有客人住著養傷,煉氣期的弟子修為太低,怕被歹人鑽了空子,所以特意換了我這個金丹初期的過來。”
“……”沈修遠瞠目結舌,“什麽,金丹初期還做雜役?你們門派這麽闊氣??”
“倒也不是。”那弟子誠實道,“只不過玄明君給的實在太多了,我就過來幫忙乾幾天雜活。要不是修為太低,才金丹初期,爭搶不過其他師兄弟,這種好差事怎麽會才輪到兩天,唉。”
“……”
沈師尊默默地把“偷腰牌”這個選項劃去了。
第9章
吃過早飯,沈修遠便開始了修煉。
既然捷徑沒得走,那便只能靠勤勉。他靜坐片刻,忽然想起凌卻塵會經常在一塊雪白巨石上打坐修煉。
難不成是什麽聚集天地靈氣的法寶?
沈修遠略一思忖,爬下床,往悟石去了。那潔白瑩潤的巨石靜靜挨著一株青松,散發著冷意,上面隱約可見細密的陣法痕跡。
他大著膽子上去摸了一把。
沒有觸發禁製。
看來凌卻塵確實沒胡說,整個雲琅崖確實不設禁地。
沈修遠圍著悟石繞了兩圈,用指腹摩挲,一點點描摹過陣法刻痕,細細琢磨,然後又試著打坐了半個時辰。
他瞧出了些許門道。
這是用來壓製心魔的東西。凌卻塵有事沒事就過來坐坐,恐怕是心魔深種,難以拔除,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許多。
沈修遠由此生出幾分遲疑。
他想起那雙映著殘陽如火、漂亮卻混沌的眸子,又想到這十幾天的紅燒豬蹄,還有昨晚的那碗酒釀圓子,心裡莫名有點點過意不去。
自己就這麽跑了,而小徒弟又是這般看重自己的師父,要是真的為此受了刺激走火入魔,那可如何是好?
成為魔修的緣由千奇百怪,途徑卻只有三條。
一是主動修習魔功,二是被人種下魔種後強行墮魔。也會有學藝不精的魔修借魔種之力修煉,因此很難分辨擁有魔種的魔修究竟是不是被迫的。
不論如何前兩者還算是有的救,而第三種,則是在修煉時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卻僥幸沒瘋沒死,一身靈力墮化,亦會心性大變成為魔修,且無藥可救。
沈師尊頓時心事重重起來。
凌卻塵暫時還沒害過自己,不應當如此下場,但自己也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坐以待斃,實在令人為難。
這一絲動搖持續到了傍晚時分。
沈修遠接過雜役弟子遞過來一個儲物袋,疑惑道:“這是什麽?”
“是玄明君委托藥堂煉製的一些東西,今日才煉製齊全,就匆匆忙忙讓我送來了。”
沈修遠微怔,旋即打開儲物袋一看。裡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隨便開一瓶便能聞到撲鼻濃鬱的丹香,粗略辨來,應當都是用來洗髓伐脈和築基的絕品丹藥。
“……”沈修遠慢慢擰起眉,自言自語道,“他為什麽要給我這些?”
“貴客不是在此養傷麽?”
沈修遠想說你信他的鬼話,話到嘴邊,卻什麽都沒說出口,隻默默地拿起湯匙嘗了一口甜羹。甜味綿綿地纏繞在舌尖,很好吃。
他忽然問道:“再過一個多月,桂花是不是要開了?”
“這個……山下或許會有。”
沈修遠抬起頭,衝那弟子微微一笑:“勞煩,到時能否給我折一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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