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灼看向嚴之默,即使心下也一片清明,但也為嚴之默回護自己的心思而感動。
“我知曉,只是一想到越哥兒,就會想到年少時候的事情。”姚灼有些悵惘,“其實今日見到越哥兒的孩子,我想的是,我已熬到柳暗花明的這一天了,遇到了夫君你,日後不愁日子過不好,但越哥兒卻在那個泥潭裡,再也不出來了。”
嚴之默拽著人到院子裡坐下,打了一盆水,兩人一起洗手。
背簍裡的東西,回頭再收拾也無妨。
“那越哥兒現在靠什麽生活?”
姚灼的手在水裡,任由嚴之默幫自己洗去泥汙,兩人的手指攪在一起,水波蕩漾的,再親密不過了。
“越哥兒針線活很好,幫人縫補漿洗,勉強糊口。”
嚴之默聽著姚灼的語氣,猜測道:“其實你還是想幫越哥兒一把的,對吧?”
姚灼被看穿了心思,片刻之後,點點頭,“若有法子,自然是想的。”
嚴之默歎口氣,“法子總是有的,我是怕你到最後,以德報怨。”
這話文縐縐的,姚灼一時沒完全聽懂,仔細品了一下,他知道嚴之默是為自己好。
“我明白的夫君,眼下還是先過好我們自己的日子,咱們還要攢錢給您看病買藥呢。”
姚灼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嚴之默抬手輕輕掐了一把夫郎的臉蛋,“傻哥兒,你怎麽不惦記攢錢去看看自己的腿傷,還有這臉上的疤痕,定也有辦法治的。”
姚灼捂住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這都是多少年的舊傷了,且不說難治好,就算治了又如何,白費錢罷了。”
這話題不是第一次提了,每次姚灼都以嚴之默為先。
對此,嚴之默也隻好不再多說什麽,但默默把這兩件事都記掛在心裡。
洗完手,嚴之默決定去灶房給被勾起了傷心事的姚灼,做點好吃的補補。
而姚灼則先去看了看他的那窩小雞,把雞喂了後,回到院子裡先把舊床單裡的果子攤開,尋地方開始曬。
兩人都不知道,與此同時的嚴老大家正一片混亂。
“你個慫包縮卵!我嫁給你管什麽用?你兒子的屁股都被人打開花了!老二一家一個病秧子,一個瘸腿子!都能騎到我們頭上來撒尿了!”
嚴老大被劉春花指著鼻子罵,也氣得把手裡榔頭一摔,梗著脖子道:“你個瘋婆娘!要不是你成日裡把大澤慣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至於成日去招惹些禍事!”
“我慣兒子?嚴老大你說這話你有沒有心!大澤是不是你們嚴家的兒子?是不是我給你們嚴家生的大胖小子!不然你們嚴家還能指望誰?啊?指望老二娶得那個醜哥兒嗎?!我不管,你給我去找老二評理去!”
媳婦扯著嗓子喊,兒子扯著嗓子哭,至於閨女早就躲到後院喂雞了,吵得嚴老大腦瓜子嗡嗡響。
最後實在忍不了,嚴老大一跺腳,一把將嚴大澤扯過來,瞪眼問道:“你倒是說!那灼哥兒為什麽打你!”
嚴大澤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我哪裡知道,我就是……我就是在路邊挖野菜,看到幾棵嫩的,誰成想被越哥兒家的哥兒搶了!我便要他給我,他不肯!偏巧這時候灼哥兒就來了,二話不說就打我!可疼可疼了!”
嚴老大才不信這套說辭。
“你哪時候出去耍,還曉得幫家裡挖野菜了!”
說話間,嚴大澤的衣服裡還掉出一枚黃色的小果子,劉春花眼疾手快地撿了,拿起來端詳,“這是什麽果子,竟沒見過,大澤,這也是從老二他們家上山采的東西裡掉的?”
嚴大澤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嚴老大不耐煩道:“不就是一個破果子!山上多的是!”
劉春花淬他一口,“你懂什麽!我忘了先前老二家去了趟鎮上,回來買了一大堆東西,還富裕地給人分冰糖呢!若只有從咱家搶去的那點,哪敢這麽花?豈不是日子不要過了!我想著,老二到底讀了兩年酸文章,肚裡有點墨水,怕不是,他們有了什麽賺錢的營生?”
劉春花當即掐了一把嚴老大胳膊,推人一把道:“你快借著你兒被打的由頭去老屋一趟,打聽打聽他們如今在忙什麽!”
第18章
遠離村中喧擾的嚴之默家,正升起嫋嫋炊煙。
昨日買的豬肚,在井水裡湃了一夜,做之前還需要好好清洗。
嚴之默把豬肚放進木盆中,倒入新的井水,用半個葫蘆做的瓢舀起水衝洗,直到上面那層黃色的黏液消除。
如此還只是個開始,先前從嚴老大家分的東西裡,還有一小壇黃酒。
還記得當初姚灼本不想要的,因為他和嚴之默都不喝酒。
但嚴之默考慮到做菜可能用到,才留了下來。
可惜量不多,需得省著點用。
把黃酒倒進水裡,就著這盆水,將豬肚裡裡外外搓洗了一遍,進一步祛除表面的髒汙和異味。
緊接著,嚴之默翻出剩下的一小袋粗麵粉,斟酌著抓了兩小把出來,放進一個碗裡備用。
若是被旁人看到他抓麵粉隻為洗豬肚,八成要指著鼻子罵敗家了,而且說實話,這件事姚灼也還不知道。
嚴之默想了想還是打算等這頓飯吃上了再坦白,橫豎他有信心掙到足夠的錢,日後別說頓頓吃白面了,再吃好點也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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