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便帶著她,繼續晃晃悠悠地走起來。
小魚並不認識從門外走過的那兩個人,但季寒這樣如臨大敵的神色他還是頭一回見。
在無妄海、滅魔國、魘山,不管面對的是惡蛟長明那樣的嗜血狂獸,還是顧鴻影那樣神鬼莫測的術士,季寒從未有過半分退讓。
可今日一看到這從門口經過的一男一女,季寒便似失去了半分魂魄,如同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事物,連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
“季……”
季寒幾步退到院子裡,袍袖一揮,消失在重重院落之中。
。。。。。。
今天陰雲籠罩,雲鎖霧迷,整座城都籠在一層灰暗朦朧中。
騎牛女子和她身側的男子在屍氣彌漫的城裡不緊不慢的走著,眼珠發綠的野狗們跟了他們一路,卻怎麽也不敢上前。
牛背上的女子看著一路上的慘象,未見恐懼,臉上的笑反而加深了一層。
一個黑衣人迎面向他們走來,正是被季寒打發去找東西的沈途。
沈途抱著滿滿一懷的香燭紙錢,哼著一首輕浮的小曲從巷子的一端走來。
一片紙錢從沈途懷裡飛出來,蝴蝶似地在空中飛舞著。
沈途雙指一夾,就夾住了那片紙錢,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前方,道:“前面的讓讓,讓條道來,讓爺過去。”
男子淺淺皺起了眉頭,琉璃似的眼珠裡一抹青光流轉。
女人卻勒著牛的韁繩,退到了一邊,給沈途讓出了一條路。男子見狀,也退到一旁,眼裡的青光始終未散。
沈途抱著香燭紙錢,哼著歌昂首闊步地從水牛旁經過。
“請問,你見過一個黑衣帶刀的男人嗎?”女子笑吟吟地問道。
“黑衣帶刀的男人?”沈途想也不想地道,“是不是一個長得很俊,臉又很臭的人?”
“你見過?”
沈途隨意地指了指他來時的方向,“喏,就在那邊,應該還沒有走遠。他剛剛還問了我去煙波湖怎麽走。”
女子和男子對視了一眼,然後,女子松開了按著琴弦的手指,垂首道:“多謝。”
她輕輕踢了一下牛腹,黑牛邁動四蹄小跑起來,直直朝著沈途剛才指的地方去,男子冷冷睨了沈途一眼,也移步瞬形,跟在水牛身後過去。
等這兩人一牛的影子都沒了,沈途才舒了口氣,喃喃道:“想不到會遇到這兩人……不對!爺該讓他們去找季寒才對啊!怎麽還幫著引開了!”
沈途氣得一口氣鬱結在胸,又擔心那兩位沒有找到季寒會馬上回來,隻好先抱著東西回了宅子。
小魚正盯著宅子的大門看,冷不防就見門突然被人推開,沈途抱著滿滿一懷的東西進來,看到小魚就嚷嚷道:“爺要走了,這地方不安全,爺可不想跟著你們一起送死,你快點解開主從契,這地方實在沒法待了!”
小魚看他帶回來的都是些香燭紙錢,又嚷嚷著要走,想他是碰到了外面的那兩人,就道:“這地方怎麽就不安全了?”
沈途乜斜著眼睛,想起現在的幽玄劍尊還是個一張白紙似的蠢貨,有些不耐煩地道:“月明天清,那兩個魔頭在此,這地方怎麽能算安全?”
沈途想到什麽,更顯煩躁道:“他們兩個的修為都達到了武主境,合起來連尊者都可以擊敗,又跟你那相好有仇,知道他在這裡,我們所有人都活不成。”
跟季寒有仇?小魚還想再問,沈途卻忽然想到什麽,雙目中精光大盛,“對了!月明天清在此,季寒那廝肯定不想跟他們直接對上,我可以拿這點去威脅他,讓他解了這勞什子的主從契!”
話音未落,沈途已經放下了懷裡的東西,興衝衝地去找季寒解主從契去了。
小魚跟著過去,剛走進一道院門,就見到倒飛出來的沈途,啪嘰一聲,摔到了一根柱子上。
季寒坐在一棵最高的柿子樹上,滿樹的柿子遮住了季寒的身影,連臉龐也看不真切。
只是他的目光,始終望著前方。
小魚在樹下看了一會,敲了敲腦袋,就往別處去了。
他們已經對老婦人辭了行,走到半途又折返回來,小魚厚著臉皮,跟老婦人請求多住幾日,並承諾在他們住的這段時間,會把這座宅子已經破損的地方修葺一遍。
老婦人恨不得他們這些修士立刻離開她的宅子,但聽到他們會幫她修葺宅院時,思量一陣,還是讓他們留了下來。
她每天還是會出去磨刀,只是沈途會給她設置一個迷陣,她以為自己出去了,其實一直在這座宅子裡打轉。
一晃就是三天過去,這三天裡,小魚也經常躍到屋頂去看院子外的景象,有時能看到月明天清這兩人,有時看不到,有時他們離得很遠,連那頭牛都小得如同一隻螞蟻。
有時他們離得很近,就在牆外一圈圈地轉著。
在院子裡都能聽到月明身上環佩叮叮當當的聲音。
他們像是兩隻餓急了眼的惡鬼,聞到了活人血肉的氣息,卻始終無法突破那片無形的屏障,隻好在周圍不停徘徊。
祠堂供奉的羽毛確實是件寶物,將整座宅院籠罩在內,竟能擋住兩位武主的探查。
在這三天裡,小魚確實給老婦人修整了宅院。剪除雜草,修補屋頂,糊窗戶,還砌起了花園裡塌了小半的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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