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魚應了一聲。
季寒喝了口茶,茶水甘甜清冽,明晃晃的陽光照進來,落到他們兩人身上,讓季寒覺得有一絲暖和。
院子裡的花香、還有廚房的香氣也飄過來,幾隻野蜂在外面嗡嗡飛舞,卻讓人覺得寧靜。
季寒放下茶盞,隱隱有一點惆悵。
小魚看著院外,看上去已經將他們剛才所說的內容拋之腦後。
天井處傳來一陣異響,小魚匆匆跑過去,等季寒慢悠悠踱到那裡時,看到小魚正提著一隻刺蝟。旁邊是一盆被撞翻的花卉。
院牆處有很多損壞的地方,這隻刺蝟應該是從院牆的缺口處鑽進來的。
小魚將這隻刺蝟拿得遠遠的,道:“這討厭的家夥,把我的花都撞翻了。季寒,今天給你燉鍋刺蝟湯吧?”
季寒雙手抱懷地倚在門廊處,道:“麻煩。”
“也是,這麽多刺,處理起來太麻煩了。”
小魚哈哈笑著,將這隻刺蝟從牆頭扔了出去。回過頭時,見季寒擰著眉頭看他,便問:“怎麽?”
季寒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麽,過了半晌才道:“沒事……我們什麽時候走?”
日頭西斜,天井中似是一下子昏暗了不少。小魚站在背光的地方,彎著眼睛笑道:“明天吧。”
他雖然在笑,但眉眼間一片晦暗。
季寒點了點頭,剛要離開,又被小魚叫住。
“季寒,我們成親吧。”小魚道,語氣猶如在說“今晚晚上吃燉排骨吧”。
他們在兩年前就結了道侶契,但後來季寒就因惡咒閉關,兩人也一直沒正經成過親,也沒有發帖告知各路親朋好友……劍尊只不過是在道侶閉關後,提劍上門,一一挑遍了那些背地裡說他“正邪不辨、色、欲熏心”的宗門。
所以該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季寒出關後又遇上謝衍失憶、何蠻吞城一系列事情,成親這件事……倒是一直沒有想過。
季寒頓住,側過頭,一邊的眉毛揚起,眼睛朝小魚淡淡瞟了一眼。
小魚還站在那株藤蘿下,抬頭看天低頭看地,左顧右盼,就是不肯去看季寒,繼續道:“我們道侶契都結了,也……也該成個親了,今晚就……就把這事辦了吧!”
季寒扭過頭,仍是背對著小魚。
“行不行嘛。”小魚沒聽到季寒的回答,急得往前跑了幾步,手長腳長的一個人,怎麽看怎麽局促,“行不行你說句話啊。”
“……隨你。”季寒撂下這句回答後就匆匆走了,雖然還是雙手抱懷昂首挺胸,但腳步飛快,恨不得連神行術都使出來,在經過門檻時,還差點摔了一跤。
小魚追在後面喊道:“走錯了阿照,那是大門的方向!”
季寒腳步一頓,然後繼續往前,“我就是出去走走!”
“行!你去!晚上別忘了回來成親啊!”
“……哦。”季寒腳步更快,從宅子出去後,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小魚扶著門廊,抱著肚子笑了半天,笑完之後,他望著季寒離去的方向,嘴角帶笑,眼瞳中還是一片幽深。
。。。。。。
晚上,月上中天,院子裡暗香浮動,花香宜人。
小魚將剪好的囍字貼在窗戶上,左看右看,見沒有貼歪才滿意。
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喜服,傍晚時他乘著黃鶴又出去采買了一次,除了喜服,還準備了其他一些成親用到的東西。
貼好囍字後,小魚又看了看院門的方向,季寒在傍晚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小魚看著自己布置好的宅子,又看看面前的囍字,萬事俱備,只欠一對新人了,他乾脆跑出去,在門口等著季寒。
皎皎月色下,紅衣灼灼的俊朗公子一動不動地看著一個方向,風動,簷角的燈籠在動,而他就像一根生了根的樹木在簷下佇立著。
像是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等待。
當季寒從街角出現,小魚寂靜如潭水的眼眸中才出現了亮光。
“季寒!”小魚高興地迎過去。
季寒立在原地,看著向自己奔跑過來的紅衣公子。
小魚跑過來,在他面前站定,目光如同春水,上面一片澄澈,倒映的只有季寒的影子。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輕輕勾住了季寒的手指,埋怨似的道:“怎麽現在才回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季寒胡亂答了一句,小魚也不在意,開開心心地牽著季寒回到屋裡。
小魚拿出了準備好的喜服讓季寒換上,季寒卻道:“不急。”
季寒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靜道:“我剛才出去,見著了一個人——不對,應該是一具屍首。”
小魚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馬上就恢復如常。
季寒也沒有抬頭看他,繼續道:“他的死狀奇慘,屍首沉塘,完全認不出本來面目。連衣物都被撕扯得粉碎,完全看不出是誰。”
“世間動蕩,死難者多,應該是從河流上遊衝過來的屍首吧。”小魚俯下身,一隻胳膊松松地挽過季寒的肩頸。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貼著季寒的脖頸上,又濕又冷。
小魚輕笑道,“你不喜歡,我一會就去把它處理了。”
“他不會這麽說話。”
“誰?”
“謝衍。”
小魚又吃吃地笑了,挽著季寒的胳膊慢慢收緊,“我就是謝衍啊,季寒,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不要耽誤時間了,趕緊拜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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