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孩子大了不在身邊,一見著面就忍不住絮絮叨叨叮囑許多。
“聞老太醫身體可還康健?”
趙斂握緊太上皇后的手,“母后放心,聞太醫好得很,身子硬朗、精神矍鑠。”
聞言,燕然放了心,臉上多了一絲追憶,“母后能有你們兄弟兩個,全靠聞老太醫為母后養身子,斂兒要多加敬重著聞老太醫才好。”
“兒臣曉得的。”
“罷了,你自是知曉禮數,不用母后耳提面命。”燕然揶揄一笑,隨即轉頭吩咐身邊的老嬤嬤,“孫嬤嬤,小廚房的松香百合糕可做好了?”
孫嬤嬤溝壑縱橫的臉上也笑,切切回道:“做好了,就等著娘娘和王爺說完體己話,老奴這就去傳!”
得了燕然首肯,孫嬤嬤立即往小廚房去。不消片刻,熱乎噴香的松香百合糕就被端上來了,屋裡頓時氤氳著淡雅的松木香。
燕然用手帕包了一塊糕點,笑吟吟遞到小兒子嘴邊。
望著面前纖細蔥白的手,還有冒著騰騰熱氣的糕點,趙斂不由有些許不虞,遂輕輕推開母后的手,“兒臣來時在馬車上吃了些,這會兒沒什麽胃口,還請母后見諒。”
聞言,燕然面上的笑意一點點散了。
母子兩人維持著一人投喂、一人推拒的姿勢,半晌沒動,仿佛無聲的對峙。
“母后......”
小兒子一開口,燕然就知道他退步了,於是臉上又揚起慈愛的笑來,“罷了罷了,小廚房做的人始終比不上南征王,沒有他的手藝。我兒嘴刁,不愛吃就不吃了。”
趙斂無奈蹙眉,“母后,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母后知道。”說罷,燕然就要把糕點放回去,沒成想半道被一隻手截住了。
燕然抬眸看去,只見小兒子低垂眉眼,看不清表情。
“兒臣帶回去吃。”
燕然滿意了,反手抓著趙斂的手,還欲說些什麽,忽然,屋外一聲“皇上駕到”傳來,燕然眼中頓時染上喜意。
不過幾息時間,身穿明黃色龍袍的趙宿大步走入暖閣,面上一片朗朗笑意。
趙斂起身,雖一隻手還被束縛著,還是盡力朝趙宿行了禮。
“兒子參見母后,母后聖安!”
“宿兒來了,快來母后身邊!”燕然向她的大兒子伸手,將那一方手帕和那一塊糕點,遺落在趙斂手中。
趙宿坐在燕然手邊,朗聲調侃道:“皇弟快坐,在母后這兒向孤行禮,只怕母后要責怪孤苛待皇弟了。”
為表對太上皇的尊崇之意,趙宿自登基以來,一直自稱“孤”而非“朕”。
“皇兄說笑了。”趙斂應聲坐在專為他準備的軟椅上,寬大的衣袖掩著手,看不見底下動作。
趙斂的聲音太平淡,平淡到在這個只有母子三人的暖閣中,顯得沒那麽引人注目。
“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父皇呢?”燕然把還冒著熱氣的百合糕推到趙宿手邊。
“父皇還在和大臣們談論政事,兒子等不及要見母后,就先行過來了。”
趙宿拿起一塊糕點,三兩下吃完,好好誇讚了一番,轉而問道:“南征王不在母后這裡?方才在父皇那兒也沒見著,兒子還以為和皇弟一道來給母后請安了。”
燕然搖搖頭,笑眯眯地瞧著大兒子,“沒來過母后這兒,許是忙別的事去了。”
阮朝青護送皇上的儀架到永壽宮,自然要負責崇安帝和隨行大小官員的安全,一行人的住處也要先派人查看值守,正是最忙的時候。
這差事本不歸他管,別人也不清楚他為何要討來這麽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
當年阮朝青北上投靠太上皇時,途中曾救了燕然趙斂母子倆,又是小哥兒身,太上皇特許他可以出入太上皇后宮中。之前幾次阮朝青來永壽宮,不在太上皇那兒就在太上皇后這裡,這次卻沒誰知道他的蹤影。
母子倆高興地說起話來,趙斂呆的時間夠長,便以身體疲乏為由,起身告退了。
素蘭一直等在耳房,趙斂一從暖閣出來,就給他披上厚實的狐皮披風。趙斂腳下沒有停頓,害得素蘭差點把披風落在地上,好在在他走出耳房之前系好了。
走到院子裡,一陣冷風吹來,灌進肺裡,讓熱氣烘得糊塗的頭腦都清醒不少,好似卸下了一雙重擔。
趙斂大步走在前面,全然不似以往的不疾不徐,素蘭隻得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王爺,你要去哪兒?”
走了一段路,素蘭忽然發現這不是去往齊王住處的路,忙揚聲喚頭也不回的趙斂。
“看鯉魚。”
趙斂丟下一句話,腳下步子越發快了,素蘭卻是追得滿頭霧水,來的路上王爺不是還一副無甚興趣的模樣嗎?
鋪著地磚的羊腸小道一直從永壽宮通往雲安寺,兩個匆忙的身影快速走過,衣袖不留情面地拂落道邊枯枝,拂落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白雪。
作者有話說:
永壽宮沒有阮朝青,卻處處都是他的傳說。
第10章 錦鯉
與永壽宮的溫暖如春不同,雲安寺冒著一片寒氣,泓德大師的禪院裡只有一個小火盆,趙斂來之前小火盆甚至沒燒炭,燒著乾木柴。
趙斂坐在蒲團上,對面坐著一個胡須全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這便是泓德大師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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