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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凌怔在原地。
錯綜複雜的消息裡,他唯一冒出來的反應是,下次換個位置咬。
九娘見蘇凌板著臉不說話,臉色不安,她咬牙給蘇凌跪下,“對不起,要不是我父親,你父親也不會死。”
蘇凌僵住了,一臉詫異的神色,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九娘。
他深呼吸一口氣,覺得嘴角發乾腳底生涼,耳邊還有嗡嗡刺耳模糊聲。
他眼睛無意識地看著九娘,在她臉上模糊著焦點視線。
此時門外響起鞭炮聲,他才看清九娘惴惴不安愧疚的神色。
蘇凌開口嗓子緊澀的厲害,有些細顫緊盯道,“你爹是誰?”
九娘不可思議瞪大了杏眼。
蘇凌不知道。
蘇刈沒給蘇凌說。
九娘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心跳加速喜服被捏得皺巴巴的,坐立難安。
蘇凌一把捏著九娘手腕,眼眶發紅眼眸迫亮,質問道:“說你爹是誰!”
他一直以為他阿父是意外,死於意外。
在這喜氣洋洋的氣氛中,猛然被告知他阿父死於謀殺。
隻覺天旋地轉,九娘身上的大紅喜袍逐漸灰敗,散發著腐爛氣息。
蘇凌面色冷得嚇人,眼尾睫毛在抖;
剛才天真爛漫的笑意,此時被洶湧的怒氣燒盡,露出有些扭曲的凶冷的面色。
九娘被他這副樣子嚇得縮著肩膀,聲音細小還抖著,“我是趙家主第九女,我父親已經嘗其惡果了。”
蘇凌一聽趙家,擰得發白的手指逐漸松了發紅的手腕。
窗外雪光刺眼,新房裡張燈結彩,將兩人各異的神色照的一清二楚。
怒恨逐漸平息,神志漸漸歸位。
蘇凌坐著沒動,下垂著睫毛,暈下一團晦暗的陰影,像是失神又像是找尋思索。
房間裡靜的可怕。
窗外熱鬧道喜聲漸濃,雜遝的腳步聲、吆喝開席聲、孩子跑著打雪仗的聲音紛至遝來,一點一滴落入沉默的兩人耳裡。
炮竹煙火味夾著筵席酒菜香味鑽入窗戶縫隙,靜靜在喜房裡試探詢問。
半晌,蘇凌深呼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讓你受驚了。”
他聲音聽不出多少歉意,但一定是誠心誠意的。
“一輩子的大喜事,不要把你爹的罪孽加在自己身上感到愧疚不安,史丹叫我來陪你,是讓你開心幸福的。”
“何況,我聽錢悠說過你的事情,要不是錢家主突然暴斃,你早就被送去西番了。”
九娘聽著,逐漸垂下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
蘇凌的話像是鑰匙,打開了這幾日逐漸沉重的枷鎖,她終於能放心喘口氣了。
這幾日她一直寢食難安,史丹隻以為她是緊張。
她怕蘇凌。
總覺得蘇凌沒表面上那麽簡單。
看著單純好相處,說不定在暗地謀劃怎麽報復她這個仇人的女兒。
她甚至覺得細思極恐,蘇刈輕而易舉殺人給蘇凌報仇,怎麽會放過仇人的女兒還促成好事。
也許,說不定就是要看著她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惶惶度日。
蘇凌和婆婆關系好,她又是外嫁來的,村裡人還都喜歡蘇凌;
她想著便覺得孤立無援,蘇凌一發難,她定沒有生存余地。
可她又忍不住抱著有幻想,如果一切都是好意呢。
因為蘇凌兩人和婆婆家關系親如一家,所以蘇刈突然得知她身份,又不能殺她,才將她擄了過來。
當蘇凌逗她開心後,她緊繃的身心松懈了,想著主動道歉說不定能得到諒解。
哪知道蘇凌根本不知道。
蘇凌看她哭得細抖著肩膀,再哭妝都要花了,“別哭了,該哭的人是我吧。”
蘇凌不能說對九娘心裡沒有一點芥蒂。
但九娘同樣也是受害者,況且她知道蘇刈殺了她父親並沒記恨或者傷心。
她只是在愧疚自責,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
想到這裡,蘇凌有些同情她。
想來自小在深宅被欺負,不論如何環境下都隻憂慮自己周身是否危險。
她剛才的擔憂不安,到底是處於自責愧疚,還是出於自身憂患?
可是想好好活著沒錯啊。
而且,蘇刈已經幫他報仇了。
再沉湎於過去仇恨又能如何?
他被蘇刈默默護著,心底越發柔軟。
他自是知道成親當天,對於新婦來說是多麽重要的日子。
這是自懂事起就期盼幻想的幸福美事。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成親當天的激動幸福,那是一輩子都鮮紅喜慶的記憶。
“開開心心的,屎蛋哥交給我的任務,我可想好好的完成。”蘇凌道。
九娘看蘇凌眉眼柔和下來,心底石頭挪開,像是淚泉不止一般,撲簌簌掉淚。
蘇凌沒辦法,“你再哭我就出去找屎蛋哥了,這下村裡人都知道你黏人哭著要丈夫。”
女孩子都臉皮薄,禁不住蘇凌這般調侃。
九娘拿著手絹輕擦眼角,小聲道,“你才是全村人最黏丈夫的。”
蘇凌樂了,立即起身,“我現在就想他了,我要去找他了。”
九娘點頭,滿眼羨慕望著他走。
沒忍住開口道,“蘇刈,對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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