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這回蕭白舒說得幾乎快要理直氣壯。
楚欲拍拍他的後背:“你應該怕。”
“生死有命。”
話音落下,那點理直氣壯也跟著消散在空氣裡,蕭白舒口吻稀松平常起來,下顎抵在楚欲的肩窩,嗅了滿滿的,不易被人察覺的淨透藥香。
“我要是穆子杏,也會如此。也願意以身護著你。
“我不會去害人,但你若是有危險,我心甘情願為你殺人。”
“萬一我的判斷出錯了呢?”楚欲道:“蕭莊主,你一身清白,何必為我提刀。”
“已經開刃了,晚了。”
蕭白舒埋在他頸窩裡,溫和暖熱的氣息灑在皮膚上:“你信我。我也信你。”
張洲不意外兩人的關系,多少都能猜出來。
蕭莊主能說出這樣的話,倒是讓他比看到這畫面還要刺激。
識趣退開幾步,將院子裡的一片狼藉收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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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臨從河裡撈魚回來,張洲正把堆積起來的幾具屍體扔進坑裡點著,他走近了才看見坑裡堆起來的死人,白淨小臉頓時驚慌起來。
睜大了眼睛去看張洲:“這些人,怎麽回事?”
張洲撿起來沒用上幾根細長樹枝,熟練從元臨手裡提過來一條魚,起手利落,就將原本用來做火料燒屍體的木棍,從魚嘴插進去貫穿。
很快幾條魚就都被穿好了:“有人來過,他們想殺蕭莊主和楚欲,後來沒得手咬舌自盡了。”
“自······自盡?”
元臨匆匆看了一眼燒起來的坑底,急忙從張洲手裡把穿好的魚拿回來,生怕他連烤魚也要就地取火。
張洲抓抓腦袋:“說起來我也覺得奇怪,原本有幾人是沒死的,也沒傷到性命,蕭莊主和楚欲有意留他們一命,等我去盤問他們來路的時候,居然寧可咬舌自盡也不說出來。”
“他們也許是,怕回去交不了差,才自盡的。”元臨猶豫著猜測。
“大概是吧。”張洲撿起來更多的木材丟進坑裡。
“我就是沒想到,我們在這住了這麽久,都沒有暴露過行蹤,怎麽今日突然來了這些人。”他神情複雜道:“就連穆姑娘也死了。”
“什麽?!”元臨驚道。
“神醫穆子杏,死了。”張洲也沒看他,他同穆子杏也相處了這些時日,等會兒還等給穆子杏挖墳立碑。
好好的活人,朝夕相對,突然變成連屍骨都不堪入目的模樣,盡管他看淡了生死,也一樣需要點時間緩和。
“穆姑娘怎麽會死呢?”元臨喃喃道。
張洲:“有人要斷了她的念想,毀了連哥,她以身上前護住,結果把自己的命給丟了。”
“那,莊主和楚公子怎麽說?”元臨轉過頭去看他。
“事發突然,誰也沒料到。”
張洲說著歎了口氣:“原本楚公子是想救她男人,都已經出手了,結果她還先一步趕著去送死。估計這會兒,楚公子心裡也不好受。”
“那莊主肯定也不高興了。”
沉默了會兒,元臨道。
“當然啊。”張洲拿手臂推了推他:“你不用急著回去找莊主,他們還有話要說,先做飯。院子裡的血跡我還沒來得及處理,你弄點砂石掩埋一下,別讓人看著就糟心。”
元臨抬起頭,圓圓的眼睛看著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去:“我知道。”
張洲挑的這塊兒地方,離居住的房屋還有一段距離,元臨兩隻手都分別拿著三條魚往回走。
有幾隻還沒斷氣,被-插-穿-了身體還在抖動魚尾掙扎。
他今年十六歲了,少年長得快,比跟著蕭白舒南下的時候要高出來一小截。原本在白雲山莊的悠閑日子,跟著伺候蕭白舒的日子,已經完全打破了。
作為家仆,他是一個沒留下什麽名字的門派弟子在外生的兒子,父親跟著蕭鶴初入江湖,是個忠心耿耿的屬下,就是死得早。
自從父親死後,蕭鶴就收養了他,念在舊情,連白雲山莊的後山都沒讓他去,只是留在山莊裡做個普通下人。
元臨從蕭白舒還是白雲山莊的二公子,自己十來歲之後會幫著乾點活了,就跟著山莊裡面好看又貴氣的蕭白舒後面,學著怎麽做貼身的照料,一路跟著他成為白雲莊主。
蕭白舒後來是風姿出眾,儀態大方的白雲莊主,小時候是長得比話本裡那些小孩兒還要漂亮的世家小公子。
如今走到這一步,是他在白雲山莊長大時,從未想到過的。
也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跟蕭莊主之間生出間隙。
似乎是從楚欲這個人出現之後,蕭莊主變了,張洲的生活也變了,他也慢慢地變了。就連武林盟主,也跟莊主之間有了衝突。
聽了剛才張洲的話,元臨還特意饒了路回去。
樹林草叢裡有一條被他每次出門采集,踩出來的稀疏小路。他一路上在地上看了個遍,沒找到新的痕跡,就放下來一隻已經斷氣的死魚扔在路邊。
第80章 無愧
“我打算明天晚上去會會陳毅。”
楚欲脫下上衣, 方便蕭白舒上藥。
心口上取血的傷痕已經開始愈合結痂,穆子杏也是第一次替人取血, 傷口周遭的切口也因為沒掌握好力道和楚欲當時的不配合而崎嶇破碎。
“不再等幾天嗎?”蕭白舒撒藥的手指都小心翼翼的, 繞到他身後去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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