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銅吼的聲音響徹山頭,最後那句不輕不重卻泛著冷意的“後果自負”讓無數學子打了個寒噤,不由自主地清醒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個院落頓時鬧成一片,找衣裳的、找襪子的、翻箱倒櫃的、呼朋喚友的,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修習的第一天,就這樣在雞飛狗跳中開始了。
謝逢秋依舊是最慢的一個,但他險之又險地踩準了最後一點香灰落下之前,高台上的長老冷颼颼地看了他一眼,招呼人把他在之後的人全部架走。
真的是被“架”走的。
“不不不……別動手啊,冷靜一點學長……”
“啊啊啊啊——放放放我下來,勞資恐高!!!”
“要帶我去哪裡?我自己走!我自己來!”
戒律堂的堂風從上到下一脈相承,學長們個個冷著臉,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往肩上一扛。
……不像是帶人去受罰,倒像是販賣人口。
高台上,廉丹長老看不下去了,輕輕咳嗽了一下,尷尬圓場道:“清霜,他們年紀都還小,下次可以不用這麽……大張旗鼓,用溫柔一點的方式也可以的。”
清霜的生命裡就沒有溫柔這兩個字,但她也沒有反駁,只是微微點頭,把臉撇一邊去了。
邀月書院講究因材施教,貴精不貴多,致力於給每個學子會員般的尊貴體驗,九十一個學子用抓鬮的方式分成一到九學,一學為一組,分開修習上課,每學配備一個導師,以及一個專門克他們的戒律堂長老,謝逢秋手氣不佳,恰恰抽到了九學,負責他的,就是令無數學子聞風喪膽的,清霜長老。
“……”
華胥冷眼看他,手裡攥著塊一模一樣的木牌,上頭是一個大寫的九字。
抓鬮完畢,各人回到各人的位置上,謝十六幾人湊在一堆,跟謝逢秋隔得稍遠,挑著清霜長老眨眼的間隙頻頻回頭看他,扭頭的速度快得只剩幻影,謝逢秋實在心疼他們的脖子,隻得先給他們打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
三人放下心來,隻當他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結果晚間回到寢房一對牌子,謝逢秋華胥九學,謝十六和神曄在九學隔壁的八學,留下一個唐潛遠,孤零零地落到了遙不可及的一學。
第29章 浮生:另類鴛鴦浴
“……”
幾人湊在燈下,一時相對無言,唐潛遠幾次欲言又止,還是沒好對謝逢秋發作,只是道:“要不去找導師,看看能否調換一下?”
“有什麽好換的?”謝逢秋還沒說話,華胥先開口了,他慣常沉默,此刻卻終於忍不住對這幾個人的心態產生了質疑,“沒了他,你們還能丟不成?”
華胥家冷酷獨立的少將軍,實在無法理解這種小雞仔找媽媽似的依賴。
謝逢秋看著他寫滿了不可理喻的側臉,也道:“是啊,反正都在一個山頭,以後常來串門就是了,你們也長大了,要學會自己成長。”
神曄無言,他倒是沒那麽依賴謝逢秋,他更擔心的是,這位大爺沒人看著,按他一刻都不安生的尿性,會不會眨眼就將天捅個婁子?
旁邊說不定還有個華胥幫腔作勢。
這倆人待在一塊兒,可不是簡單的一加一。
謝逢秋開口,就是拍板定論,謝十六臨走前抓著他的袖子啜泣:“哥,這是我第一次離你那麽遠,說真的,我心裡不是很踏實……”
唐潛遠眼巴巴看著,若不是怕謝逢秋反感,他也想抱著對方的大腿表達不舍之情!
謝逢秋摸摸他的狗頭,慈祥地道:“別怕,如果外面的世界風浪太大,秋哥的肩膀永遠是你溫暖的港灣。”
華胥:“……”
這兩個人最後是被看不下去的神曄拖走的。
天色已晚,夜幕低垂,謝逢秋關好門,伸了個懶腰,正要上床睡覺,冷不丁華胥橫劍一攔,將他卡死在離床鋪五步之遙的地方,謝逢秋被冰冷的劍氣嚇一跳,下意識退了兩步,抬頭望去,只見華胥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冷冷地道:“沐、浴。”
謝逢秋先是呆了片刻,這人屬實叛逆,別人越是態度強硬地讓他做什麽,他越是不想這樣做,於是他環胸而立,同樣冷冷一笑:“就、不。”
“你要怎樣啊?”
他非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華胥也沒什麽話好說,隻道:“那你就臭著吧。”
言罷,他將劍鎖回櫃子裡,拿了套乾淨的寢衣,轉身走到屏風後頭。
謝逢秋盯著櫃子上的鎖,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兒,“我說華胥,這把劍的主人是我吧?你天天佔據著它,連碰都不讓我碰,好歹是我花錢買來的,價值千金呢!你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他跟著華胥的腳步,繞到屏風後頭,後者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一邊解腰帶一邊道:“沒錢,出去,我要沐浴了!”
木桶裡熱氣嫋嫋,謝逢秋伸手探了一把,水溫正好,他聯想到華胥剛才的話,不由樂了,“你給我打的水?為了讓我洗澡,你真是煞費苦心啊!”
華胥盯著他那隻沾著水珠的爪子,心中不虞達到了頂峰,狠狠瞪了他一眼,怒聲道:“出去!”
“去哪兒啊……這也是我的房間,”華胥靈力高深,謝逢秋被幾道流光趕得狼狽不堪,屁滾尿流地從屏風後滾出來,口中卻不依不饒:“誒華胥,我的劍你還沒給我個說法呢!要麽還錢,要麽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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