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點什麽好呢……”
樓夜鋒有些不解:
“主人丹青之技聞名整個大靖仕林,無論什麽題材都能駕馭得了,便是隨手畫一副都是精品。”
裴年鈺搖搖頭:
“這可是我自己唯一的貼身兵刃,哪能隨手畫呢?”
沉思片刻,裴年鈺忽然莞爾一笑:
“有了。”
隨即提筆落墨,重墨肆意揮灑在緞面之上。樓夜鋒定睛看去,只見從扇面側邊起,幾座陡峭的山峰和斷崖逐漸在主人的筆下呈現出來。雖筆畫寥寥,卻意態橫生。
他雖不懂書畫,然而這畫中隱隱透出來幾分蒼茫蕭索的直樸意境,卻是能感受得到的,忍不住歎服了兩句:
“這寫意山水,果然是主人最拿手的……”
裴年鈺語氣不明地嘿笑了一聲。
隨著金絲緞中落筆之處越來越多,樓夜鋒漸覺眼熟,微微蹙眉:
“這……似乎是雲州邊境的那座飲風崖?”
“嗯,你眼光倒好。”
裴年鈺當年尚是四皇子時,幾個皇子都曾被外放各地州郡歷練。那時候他不受寵,自然沒被分到什麽富庶的地方。
塞北雖然苦寒,裴年鈺卻並不以為意。更何況……現在想來,那段在雲州和他家夜鋒互相扶持的日子,卻成了他們感情升溫的催化劑……
樓夜鋒心中微覺不妙,不知何故有些緊張起來。他的直覺很準確,果不其然,下一刻裴年鈺調轉筆鋒,在山崖高台上,勾畫出一個人影來。
黑衣長發,抱劍臨崖,身後那件用獵來的黑貂皮剛剛做的鬥篷隨風而動……
這卻不是他自己又是誰?
這道人影的眉眼疏淡而堅定,身上的冷峻劍意似乎已經與周圍的嶙峋山石融為了一體,儼然便是與當年的情景一模一樣,甚至意境更勝一籌。
筆落,畫成。
裴年鈺看著扇面,十分滿意地收了筆。
“我家夜鋒真好看。”
“………………”
樓夜鋒盯著那金絲緞面,指尖驀地揪緊,耳邊響起主人這句似笑非笑的話,臉頰驟然紅了個徹底。
“這……這……”
樓夜鋒看著畫中的那個自己,又看看主人溫柔流連的目光,半晌才平複了心跳,抗議道:
“主人,哪有您這般,貼身的扇子畫這塞北風景的,一點都不吉利。”
裴年鈺正色道:
“既是貼身的扇子,當然只能畫我的夜鋒了。如何能畫旁的東西?怎麽,你想讓我隨身揣著別人的畫像不成?”
似乎是為了強調一般,裴年鈺拿起扇子,用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冰涼的扇骨,一臉沉醉:
“說實話,這般將夜鋒帶在身邊……我似乎才更有安全感……對敵之時,也便不至於慌亂了。”
樓夜鋒眼睛盯著主人的手指溫柔地來來回回把玩著那扇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剛平複下去的臉色蹭地又紅了個透。
裴年鈺玩了半天,最後珍而重之地把扇子揣進了懷裡。
“就這麽定了,明天我就把扇面糊上去。”
“……我……屬下去廚房尋點吃的。”
樓夜鋒耳尖泛紅,落荒而逃。
裴年鈺抿嘴,笑而不語。
………………
這邊樓夜鋒剛走了不久,何岐忽然敲門,言有事要稟,進來後卻先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了一下。
“你家那位不在?”
裴年鈺對於“你家那位”這個說法十分滿意,不過還是先挑眉問道:
“吃東西去了,怎麽,你什麽事還得避著他說?”
何岐臉色有點一言難盡:
“這事跟他有關,自然要偷偷地跟您匯報了。”
第54章
54.為誰欲展平生技
何岐抱著一疊公文走了進來。
裴年鈺抬頭問道:“何事?”
樓夜鋒在任的時候, 他便向來較少插手影衛們的內部瑣事,皆由樓夜鋒自行處理。後來換了何岐當統領,這個習慣他也沒改, 不然一換人他就頻頻過問影衛的事務,豈不是顯得對何岐不放心?
是以他看著何岐手裡那一打印著黑色邊框、顯然是影衛內部公文格式的紙,不由得略微好奇。
何岐簡略地說道:“沒有別的事, 隻一件,需要主人親自批示。”
說罷他將一張紙從中抽了出來,遞給裴年鈺。
裴年鈺接過來,掃了一眼, 是何岐升職之後新任的刑堂執事在昨天上報給何岐的,居然跟樓夜鋒有關, 他不由得皺眉:“什麽情況。”
“老樓他說之前隨主人出門, 卻擅自離開, 致使主人遇到危險。又救援不力,反而連累主人保護他, 自覺失職,便跑去刑堂,自請受罰。”
裴年鈺無語:“那他怎麽不來跟我當面請罪?”
何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老樓他肯定知道您不會罰他的,所以就偷偷去了刑堂, 想著讓刑堂的人直接辦了唄。但是新任的那個刑堂執事是我先前的副手, 為人謹慎, 尚缺果決。他知道樓夜鋒身份特殊,所以就把這事暫時按下不發,跑來問我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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