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亭走後,蕭如珩又歎了口氣,轉身打開了房門。早便候在門外、卻奈何自己根本解不開對方所設禁製的謝誅寰一股腦便衝了進來。見屋內空空如也,他不由得大喊道:“人呢?!”
“他走了。”
“你,你們……”謝誅寰一臉的怒氣,“你同他都說了些什麽?!”
蕭如珩頗為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問:“長亭年幼時,你應當見過他吧。”
謝誅寰:“問這個做什麽?”
“他那時是不是性格與後來截然不同、頑劣異常?”
謝誅寰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蕭如珩卻沒有回答,只是感歎到:“……天性便是如此,你看他如今固執,心意已定,便再難扭轉,也是自然了。”
他話鋒一轉:“想來我也是如此,是便是,非便非,眼中容不得半粒砂石。”
“……?”謝誅寰卻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你又在說些什麽?這與你又有何關系?小孩子愛玩,那不是天性嗎?”
次日清晨,天剛拂曉,揚靈便在門口整頓好了車馬。時九毫不在意地現著原身,停在巡天背上,困得鶴頂一點一點,隻待謝長亭來了,便啟程去人間。
不多時,謝長亭便自房中走出。他換下了原先那身有些惹眼的道袍,穿上了一身揚靈為他準備的凡人服飾,也同樣改換了容貌。
自從他答應蕭如珩,替他打理玄鑒真人留下來的這個半死不活的仙盟之後,他便不得不常常改換容貌。可不知為何,不論他改換了多少次,揚靈總能一眼將他認出:“仙君!”
謝長亭實在不解:“為何每次,你總能認出我?”
揚靈“嘿嘿”地笑起來:“仙君你每次易容都太沒有新意了!騙騙不相熟的人還行,若是對你容貌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來是你!”
謝長亭:“……”
看來這麽多年過去,自己的易容之術依舊沒有任何長進。
“長亭哥哥,”一旁的白鶴卻開口道,“下次你一狠心,把自己變成一個同我差不多的漂亮姑娘,就決計不會有人再認出你了!”
謝長亭:“…………”
一旁的揚靈頓時不滿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還有你。”白鶴伸過頭來,尖尖的鳥喙在他手上啄了一下,“若是到了凡間,你再叫長亭哥哥仙君,那不就漏了餡嗎?你得叫他公子才是!”
揚靈不服氣道:“我去凡間的次數可比你多多了,用不著你來提醒我!”
時九將頭一偏:“我從前在凡間生活過百余年。”
揚靈一驚,下巴險些沒收住:“什麽?你說你已經幾百歲了?!”
白鶴矜持地梳了梳自己的翅膀毛:“倒也沒有幾百年那麽長,不過閱歷比你這毛頭小子多多了。”
揚靈在與對方的對決中敗下陣來,心中猶不服氣。待謝長亭都上了車,好半天,憋出來一句:“那你怎麽好意思叫仙君哥哥!他年紀可比你小多了!”
時九聞言,渾身的羽毛頓時炸了起來:“什麽?你說我老!”
她立刻伸出鳥喙去啄對方手背,痛得揚靈四處奔逃。謝長亭頭疼地坐在馬車上,好半天,抬起手來,一手一個將兩人抓在自己身旁。
“別吵架了。”他道,“京中近日夜間宵禁。日落前,我們須盡快入京。”
不見峰在西境,距東邊的京城有千裡之遙。然而隨著年歲過去,巡天羽翼日漸豐滿,哪怕是載著馬車,日行千裡亦是輕輕松松。
三人一路穿行於雲霧繚繞,最後堪堪趕在日落前一個時辰,抵達了京城。
近來人間戰事紛亂不休,要入城門,都需經過守城將士嚴加排查,以防有敵人刺客入京。謝長亭一行三人,連同一匹長了羽翼、怎麽看怎麽古怪的大馬,顯然過不了這關,索性便直接隱去身形,將馬車落在了京中偏僻處。待四下無人,才重新現形。
時九此刻也不再保持原身,她搖身一變,立刻變回了妙齡少女的模樣,腳還沒沾著京城的青石板地,就已經開始喊了起來:“長亭哥哥,我餓了!!”
她雖然此刻已能保持一段時間的人形,也能施發小術法,但修為早已不如曾經,就連辟谷這等簡單小事也做不到。
謝長亭跟著下了車,一旁的揚靈也是眼巴巴地看著他。他身無半分修為,更離辟谷沾不上半點邊。
“去買些吃食吧。”最後他說。
時九立刻高興地跳了起來,又拽住他衣袖,將他一並朝外拉:“長亭哥哥,一起去嘛!這城中有一家糖葫蘆可好吃了!對了,你吃過糖葫蘆麽?我同你說,它是……”
謝長亭:“……”
就知道同這兩人出來會變成這樣。
他本無意要帶上時九出門,畢竟對方性格跳脫,心智如孩童。
此番將她帶上,不得不承認,謝長亭仍有自己的私心。
時軼曾說,時九是他父親玄鑒真人座下的白鶴,雖是妖族,但修為有成,極通人性。但玄鑒真人身死後,她便失蹤多年。再找到她時,她已記憶全失,心智稚嫩,還隻當自己是一對凡人農戶家的小孫女。
可她既然與玄鑒真人關系如此密切,必然知道不少當年的事。
也許自己曾在心魔境中未歷完的故事結局,她經歷過。也許她便知道自己師父心中魔念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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