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裴朔雪嘴角抿開一絲笑,收拾利落,掐斷關聯前丟了一句,“宋明軒的魂魄你先尋個由頭拘著,別讓他轉世,我還有些話要問他。”
近日來紛雜無果的變故太多,裴朔雪終於有那麽一件確定的事了。
既然長定殿前一如過往,那他那點荒謬的,以為忍冬是器靈轉世的心思也徹底消了。
作者有話說:
【裴裴被人抓走了】
裴裴:反正我又死不了,隨便抓
【忍冬被人抓走了】
裴裴:反正又不會殺他,隨便抓
我:請你記住你現在諸事不放心上的樣子~
第18章 銀鈴響
城外遠郊的樹林中,立著一個飄著藥香的小院,掩映在重重翠綠之下。
散金一般的余暉落在院中攤平的藥材上,牆面上斜斜映著一個身段輕盈的倩影。
一支木簪挽著頭髮的布衣女子隨意揀了一片陳皮捏了捏,碾碎的斷面上輕輕飄起一縷灰塵。
女子抱著半人高的籮筐開始收藥材,她做事爽利,沒小半個時辰就將院中藥材分類盡數收好。
而此時,鍋灶上的蒸汽恰好嫋嫋升起,慢慢散發出米粥的清香。
女子淨了手,走到鍋灶旁開了籠屜,在翻滾的熱氣中戳了一下裡頭的饅頭,試了試熟度後端了籠屜在一旁,露出鍋中青色油皮微浮的米粥來。
她撿了三四個剛出鍋的饅頭放在藤籃裡,走到最靠邊的一處無窗小屋前,吊著繩子從牆面開的小口中將藤籃送了進去。
“你是誰?放我出去!”
藤籃一放下去,裡頭就傳出一個男孩的呼叫聲。
女子充耳不聞,徑自走了。
忍冬聽著腳步聲遠去,愈發急切起來,敲得牆“咚咚”直響。
他醒來就發現自己被關在這個四面不透的地方,每日定時有人從小口中送了吃的進來,話也不說,面更是沒見。
長久的昏迷和潮濕灰暗的關押環境讓忍冬辨不出時間的流逝,不知道距離自己離開裴朔雪已經幾日,不知他有沒有發現自己失蹤了。
“哥哥……”衣角被一個小手揪住,怯怯的女聲讓忍冬急躁的心稍稍安撫,他偏頭看著盯著饅頭的小女孩,歎了一口氣。忍冬拿出藤籃中的大碗,牽著小女孩,把人領到屋中唯一一個小板凳上坐著。
忍冬席地坐在一邊,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擦手,又給小女孩擦了擦,遞給她一個最大的饅頭,囑咐道:“慢慢吃,沒人和你搶。”
女孩弱弱地“嗯”了一聲,抱著饅頭啃起來。她眼睛生得大,水汪汪一雙眸子像是春水一般,懵懂無知的樣子惹人憐愛。
忍冬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屋中還關著一個和自己歲數一般大的小女孩,說是與家人走散被擄過來的。忍冬便琢磨關著他們是販賣兒童的人牙子。
女孩膽子小,忍冬花了好些時候才取得她的信任,知曉女孩的大致境遇。
女孩叫“鸞兒”,八字不好,犯著家中兄長,自幼被父母寄養在蜀州,正值春日裡廟會多,她一時貪看花燈,跟著他的奴仆又不十分盡心,一時慌神走失,她便被人擄過來關在了此處。
鸞兒小口咬著饅頭,含糊著問道:“哥哥,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會的。”忍冬頓了一下,低頭看著地上的一小片饅頭碎屑。
忍冬應得篤定,心中卻忍不住順著女孩的話想。
鸞兒雖是一個被寄養的孩子,可處境總是比自己好些的,就這樣,這些天都沒人來救她。自己和貴人只不過是萍水相逢,貴人真的會來嗎?
貴人一直不願意自己跟著,忍冬是知道的,可近日來裴朔雪許久沒有說過要將自己丟下的話,忍冬私心中隱隱期待著,想著只要自己乖巧懂事一些,留在他身邊久了,或許他就能接受自己的存在。
忍冬甚至想裴朔雪要是能和自己突然忘記昭明寺日常一般,突然忘記要給自己找收養人家的事,那該有多好。
“會來的。”忍冬抿抿唇,又說了一遍,不知道是在說給鸞兒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風兒睜著一雙似懂非懂的眼睛看著忍冬,咽下最後一口饅頭,道:“哥哥,我吃飽了。”
忍冬這才開始吃剩下的饅頭。
時時刻刻處在昏暗之中,時間過得極慢,忍冬食不知味,草草填滿肚子,靠在牆邊忍不住胡思亂想,自己也不知想了些什麽,居然想到了半夜,直到鸞兒都熟睡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忍冬迷迷糊糊地覺著有人在拍他的臉,他睜開疲倦的雙眼,就看到鸞兒抓著他的手直晃,嘴巴急切地一張一合,好似在說些什麽。
他醒了醒神,聽清了鸞兒的話。
“哥哥,你快看,門開了。”
忍冬順著她的方向,看到木門微微開了一個口子,腦中短暫空白了一瞬後,心跳陡然加快,再無半點睡意。
“走。”忍冬沒有猶豫,拉著鸞兒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自門縫間探看一番,確認外頭更深露重,四下無人,才帶著鸞兒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忍冬離了木屋顧不得看看關著自己的地方是什麽樣子,撒腿就跑,足足在林間跑了有半盞茶的時間,直到手腳疲軟才停了下來。
他本就不認路,又這麽瞎跑了一通,舉目之處皆是遒勁高大的樹木,伴著夜鶯的啼叫遠近一團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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