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發作的樣子,倒像是南疆的巫蠱之術。”青鸞點到了重點上,“而你似乎和傳說中那位巫王有仇,總不會是來報復你的,沒見著你,就抓了那小孩來做威脅?”
裴朔雪在人間輔佐帝王,治理黎國的事,青鸞也知道幾分。傳說當初幫助趙和裕建立黎國的,除卻他在蒼山請下來的隱世先生,還有一位巫術精湛,領兵詭道的巫王。
只可惜黎國平定四海戰亂之後,巫王權勢過大,皇帝又貪慕其體內有奇效的金蠱,夜宴囚巫王於宮禁之內。巫王察覺有變,夜奔出平都,逃往南疆。
隱世先生奉命領軍追殺,在南疆邊境剖開巫王金蠱,巫王身死,巫族沒落。
而這位隱世先生正是裴朔雪。
“巫族是始神之戰時,不願在鳳帝和玄帝之間站隊,自覺下界的一支仙人血脈吧。”青鸞問道:“如今神界應當稱他們為巫人。”
“本是為了避亂巫人才從天上來到人間,偏上還就遇上你這麽一個殺神,搞得一族都傾覆殆盡。”青鸞挑眉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人間是特意為了抓他們的呢。”
“他們若是不入中原,自可在南疆過安生日子,可既然出來了,就由不得我了。”裴朔雪半坐著攏了攏身上的薄被,輕描淡寫道:“你在人間倒是知道的全。”
青鸞輕笑一聲,道:“神君也不看我做的是迎八方客的買賣,自然什麽消息都通的很。況且黎國街頭巷尾,權貴布衣,何人不知輔帝閣的功績。就連隔條街的茶館中,說書人都日日講。不過我倒是想聽你說說這段事,巫王不在南疆待著,跑中原去做什麽,難道是為了民間一個官位不成?”
裴朔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反問道:“那你為何來人間,神界修為高深的神仙還不夠你勾的?”
青鸞淡淡一笑,沒有把話說破,“在五族之中,人族是最弱的,也是唯一一個能入輪回,有來世的族類。有時想要在命定的軌跡中尋得一點變數,人間是個碰運氣的地方。”
“你也想要變數?”
“活得太板正了,想要點變數是正常的。”青鸞斜睨他一眼,“像你這樣四平八穩地,沒有半點旁支斜溢想法的神仙真是少見。”
“沒必要。”裴朔雪抬了下眼皮,“在人間找的變數,多半是孽數。天命不可違,我勸你不要白費精力。”
“我要是能找到傳說中那位天道寵兒騙些變數,還來人間做什麽?”青鸞嘟囔了一聲,轉回話頭,問道:“需要我幫你打聽一下這兩日進城的人嗎?看看有沒有抓了那孩子的線索。”
“既是為了引我的,應當不會對孩子下死手,你先查著吧。”
裴朔雪並不急切,看著對那孩子也不怎麽上心,不過青鸞是知道這位神君的性子的,他要是真對什麽人上心了才令人納罕。
“行吧,你養著,要什麽自個兒問服侍的人要。我這兩日只顧著你,還沒有給城中的妖族一個交待。”
“他們找你麻煩?”裴朔雪頓了一下,“是因為景霜的事?”
“找麻煩算不上,只是要給個交待,畢竟我還得繼續做著庇護他們的交易。”青鸞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番,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步子,轉頭道:“差點忘了,你睡著的兩日,冥界有人傳音找你,那濃重的鬼氣,差點把我奇珍閣都熏透了。”
裴朔雪挑了下眉,等青鸞走後,當下給冥王傳了個音過去。
冥王多半是一直等著,應得很快。
“你這兩日人呢?”
“何事?”裴朔雪沒回他,直接問道。
“你到蜀州了嗎?前些日子我說的那個孩子,替你的那個裴家孩子,這兩日病重了,高燒不止。你去看了嗎?你再不去,魂就要飄到我冥府了。”
裴朔雪怔了一下,才想起還有這麽一個事沒做,應道:“重病?什麽時候的事?”
“你沒去啊?”冥王看起熱鬧來,幸災樂禍道:“看日子燒了得有三天了吧,你現在過去,正好能收一塊人乾。”
“滾一邊去。”裴朔雪本想再養兩天,現下看著卻是一日都閑不得,“那戶人家在哪兒?”
“主城西四巷,自東往西第五家,門口掛著個銅鏡,還有祈福紅燈籠的就是。”冥王催他,“快去快去,要是這個死了,等下一個能做你人間替身的,得再過個幾十年了。”
“其實我覺得你不入仕也沒什麽,你也就初代皇帝的時候去幫他打了一下江山,後頭兩代就只是隨意指了一個人當閣臣,如今我看黎國還算平順,用不著你親自去吧。”
“我算過一卦,這一代會大變故,我不放心。”裴朔雪應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防患未然總不會出大錯。”
“行。你卜算的功力是和鳳帝學的,勉強抵得過半個窺世之眼了,你說有變故,那確實值得好好籌算。”冥王頓了一下,模糊而快速地說了一句什麽。
裴朔雪只顧著下床穿衣穿鞋,冥王聲音刻意含糊著,布料摩挲間裴朔雪隻隱約聽得他“唔”了一句什麽,順口問道:“什麽?”
冥王靜默一瞬,不情願地快速道:“前些時候有人順路從長定殿前看了一眼,說那裡格局未改,沒多出什麽,也沒少什麽,一切如舊。”
裴朔雪一時沒聽懂,反應了一下,心中漫上一絲暖流。
上次不經意間在冥王面前問了一句長定殿的事,裴朔雪本意是想知道他的神武是否下界,有沒有可能生出靈智變成忍冬,誰知冥王竟記在了心上,哪怕這是他最厭惡的玄帝宮殿,他還是特意派人去看了,不然誰能順路順到長定殿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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