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存山身著盔甲,須發皆濃,一雙目生得狹長,同桂馥凝有八分相似,此時正站在沙盤前查看地形。
桂垚上前拜過,“參見總督。”
“嗯,新抓住的那幾個探子審過了?”
“兩個膽子小的沒用,還有一個,末將同他聊了幾句,是個有骨氣有腦子的,末將覺得不妨利用利用。”
“哦?怎麽說?”
“不管這人是誰派來的,總歸是邯京的人察覺到了咱們所圖,這才坐不住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再過幾日,五營就該集結完畢,屆時嶺南的動靜再瞞不住,與其等裴儔等人察覺端倪做出應對之策,不如咱們將計就計,以利誘之,將錯的行軍路線告訴這人,假意將他放回去,屆時不就……”
桂存山終於回頭瞧了他一眼,一把拍在桂垚肩膀上,稱讚道:“好小子!就按你說的辦!”
“是。”
當夜,桂垚親自瞧著那名探子渡過了河,消失在山林中,向桂存山告辭。
桂存山一反常態,揶揄道:“這麽急著回家?”
桂垚耳根子微熱,囁嚅道:“今兒是內子生辰,早答應陪她好好聚聚的,總督見笑,見笑了。”
桂存山哈哈大笑,連著後面幾個守備也跟著笑起來。
“知道你心心念念都是你家夫人,好了,趕緊回吧,再晚些怕是要挨板子咯!”
桂垚在一眾人的哄笑聲中掩面而逃。
直到瞧不清他背影了,桂存山臉上笑意不減,忽道:“人呢?”
赤猿營守備揮了揮手,立刻就有兩個人走上前來,跪地行禮。
“桂垚與那探子所言,你們可都聽清了?”
這兩人身著邯京樣式的軍服,正是先前被嚇暈過去的兩個探子。
二人答道:“回總督,都聽清了,與他後來所言別無二致。”
“嗯,歸隊吧。”
“是。”
赤猿營守備忍不住道:“總督,何必多此一舉,桂將軍同兄弟們火裡來血裡去,那是過命的交情!更不用說他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從來都一心向著您,怎麽可能有反叛之心?”
桂存山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涼涼地瞧了他一眼。
守備立刻瑟縮著頭,不敢再言語。
“這一天我等了十年,萬不能出任何岔子,哪怕是放在身邊養大的狼崽,也要栓好了才放心。”
桂存山腰上掛了長刀,還配著一把金色長劍,與他那一身戰甲並不相配。他瞧了一會兒奔騰的河水,忽解下腰間長劍,抽出劍身打量起來。
“這柄劍是先皇賜予我的,以命相搏,從龍之功,不過就換來了十余年的總督榮華,他與他那群好兒子們在邯京享清福,卻讓我守在這偏遠的嶺南,既要防著南洋來犯,還要防著那群酸腐文臣口誅筆伐,真是可笑。”
桂存山手腕調轉,橫劍在前,拔出長刀狠力下劈,將那長劍劈得斷裂開來,劍尖落在河裡,很快沉了下去。
守備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今日,我便拋掉這狗屁榮華,自己去逐鹿天家!”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第78章 亂局
裴旺袖手站在廊下, 瞧著院門外那個逡巡的身影良久。
壺中水沸騰起來,裴旺一抄袖子,準備煮茶, 裴儔卻將他拂開, 道:“你歇著,我自個兒來。”
裴旺便不動作了, 望著他生疏地碾起茶葉, 試探著道:“大人, 您氣還沒消嗎?那位已經在外邊徘徊好久了,您不打算見一見?”
“不見。”裴儔將碎茶葉放入壺中,專心觀察著慢慢浮起的茶沫,回頭瞪了裴旺一眼, “你到底是誰的人?怎麽淨幫這廝說話?”
裴旺乖乖閉了嘴。
最後, 裴儔嘗了嘗自己親自煮的茶,面不改色地放下茶盞, 肯定道:“這煮茶的活計, 今後還是你來吧。”
梅映宵從梁州送了信來, 崔邈已經到達梁州,且著手安排百姓們修渠引水, 糧食之危可解。
信封中還附了一串稻穗,顆粒飽滿,想來梁州金秋的收成不錯。
裴儔松了一口氣, 拿起那稻穗打量著,窗外忽閃過一道白光。
他行到窗前, 正見裴旺往書房走來, 一見到他, 在石階上對裴儔行了個禮, 高興道:“大人,今日集市上有煙火大會,熱鬧得很,您不去瞧瞧嗎?”
“煙火大會?”
“是啊,聽說是南洋來的新奇玩意,跟咱們大淵那些煙花不一樣,精彩得很哪!”
正逢一束煙花高高飛上半空,炸開後沒有立刻消散,而是化成一隻鳳凰的形狀,瞧上去絢麗非常。
裴儔雙眸被那煙花映成了金色,略一思索,披上大氅出了太師府。
街道上人群摩肩擦踵,瞧上去竟比上元節還要熱鬧許多。
裴儔聽人說煙火大會在東市舉辦,再晚些就站不下了,也跟著往人群去的方向移動。
“面具,儺戲面具,戴儺戲面具看煙火咯!”
裴儔停了步,上下打量著那些繪著鬼魅形象的面具,問那攤主:“這儺戲面具可有什麽說法?”
攤主眉開眼笑道:“客官您不知道,這儺戲面具啊,是我老家特有的做法,將鬼神的模樣刻在其上,代表著咱們對自然鬼神的敬畏,祈盼來年風調雨順,祛災納祥,最適合這種盛會遊玩時佩戴了!您看來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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