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師兄看一個人,總喜歡看「根」,他說,根子沒壞,走了彎路掰一掰就好,根子壞了,再想教好比登天還難。
賀樓在最糟糕的環境中頭破血流地長大,可他依然對人世滿懷期待。
雖然他莽撞,笨拙,有些不擇手段,甚至有點「瘋」,但他是個好孩子,一直都是。
“回宗門後,是你們的賜冠禮,我想到你的道號了。”
賀樓:“哈?”
新弟子入仙門一月後,會舉辦賜冠禮,意味著從此正式拜入仙門,叩仙問道,上下求索。
賜冠禮前夕,宗門會為每位弟子擬定道號,唯獨親傳弟子的道號,是由師尊親自擬的。
賀樓不太明白話題怎麽突然扯到那麽遠,茫然地舔了一下嘴唇,但還是很給面子地說:“是什麽?”
晏醉玉眉眼一彎,笑起來。
“映月。”
“什麽意思?”
“剛剛你說話的時候,眼中映著月亮,我覺得你的承諾值得紀念,取此刻為道號,日後仙友喚你,你就會記起今日所言。”
“哦……”
“其實……”
“其實什麽?”
晏醉玉搖搖頭,失笑,“沒什麽。”
其實。
剛剛你的眼中映著月亮。
也映著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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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賀樓興致勃勃,拉著晏醉玉去官府門口看熱鬧,此刻官府威嚴的石獅四周裡三圈外三圈圍滿了人,官兵排開把守,他們好費勁才擠到前方,陳老爺領著眾多族人哆哆嗦嗦地跪在門前的青石板上,趕也趕不走,每人手裡攥著一份「罪己書」,挨個念。
“去年正月廿二……於大街馭馬撞傷南尾巷王家,王連……致使王連斷腿,至今未痊愈……”
圍觀的百姓一邊罵,一邊傳遞各種小道消息。
“你聽說了嗎?前兩日陳家迎進門一位戴著帷帽的白衣仙士,那仙士當晚替陳家守夜,獨獨那晚,陳家沒撞鬼!可惜仙士第二天就走了,要不然我等還能拜見一下,仙士臨別贈言,說此事無解,只有犯下罪行之人自己伏法,告慰亡魂,方得安寧。嘿!若不是仙士贈言,我們今晚還看不見這種場面!”
賀樓聽罷,本能朝晏醉玉看去,看見他一身煙嵐雲岫似的雪衣,情不自禁彎了一下眼眉。
晏醉玉無聲地朝他動了動唇:別看我。
賀樓一愣,陡然想起修真界的規矩,連忙收回視線。
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群眾還在說。
“那先前陳家怪事頻出,不會當真是厲鬼索債吧?仙士都來了,若是仙門出手,怎會不知曉?”
“我也覺得是……”
一旁的晏醉玉滿意地點點頭。
對,就這麽想。
民眾的小道消息只是冰山一角,其實背後遠比他們所窺見的複雜,就拿自首這事來說,陳家能這麽老老實實跪在官府門口「罪己」,不是單純鬼神之說能推動的。
那天晚上在陳府轉完一圈,給小徒弟擦完屁股,晏醉玉思索過很久該怎麽處理,最好的方式應該是等元驥,元驥接到過陳府的委派,他來插手天經地義,可一旦以受委托者的身份參與進來,就算元驥能順理成章調查陳家齷齪,陳二少的身死,他也必須要給陳家一個交代。
賀樓是縹緲宗的人,查出來也不是,查不出來也不是,縹緲怎樣都不落好,未免不美。
鬧鬼之事,晏醉玉開始確實是一時興起,直到在陳宅大門前看見白幡,聽聞陳老太爺驚悸過度猝死的消息,他赫然意識到,凡人、尤其是心中有愧的凡人,對於鬼神的恐懼,遠超仙門認知。
晏醉玉琢磨了一下,索性推波助瀾一把,陳老爺能堅持幾日,完全是因為他常與仙門打交道,知道即便錯在他們,涉及怪力亂神,仙門也不會不管,元驥趕來的消息,吊足了他一口仙氣,晏醉玉一點沒客氣,拿著針將這口氣戳了個底掉——他告知陳老爺,你作惡多端,報應不爽,仙門已經將陳家惡行查遍,達成共識,認為只要沒有性命之憂,此事不必管。
反正陳家聯系不上仙門,他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陳老爺問他,那該如何?
晏醉玉又不客氣,直言道:伏法贖罪,告慰亡魂,方得安寧。
意思是:贖罪吧,坐牢吧,坐牢還能有幾個好覺睡。
陳老爺當時聽了,還有點負隅頑抗的意思,晏醉玉當他們還能撐幾天,結果不到一日,就巴巴地來府門前求牢飯。
熱鬧一直到半夜才散場,被陳家一攪和,今年燈會都遜色不少,回程時候,賀樓摳摳搜搜地從貼身的暗袋裡摸出幾枚銅錢,買了兩盞燈籠,路過賣吃食的攤子,又買了一個糖餅。
“我的銀子,除去給婆婆買藥的,請山下嬸子幫忙照料的……就只剩一點點了。”他有點不好意思,“我只能買得起這樣的,你不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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