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怕再惹傷心,忙將臉皮撤了。他並非什麽細心柔軟之人,這會搜刮肚腸,也說不出一句妥帖慰語令對方寬懷減愁。
正在兩人都默然之時,忽有人在門外說:“稟魔尊大人,您要的忘憂物來了。”
域外為六道混居之地,為防語言不通的麻煩,許多通販的常用品都有個諢名,不管是什麽品種的酒統稱“忘憂物”。
魅魔煩躁走向門口,一邊說:“本座什麽時候要酒了?”不過聞見那醇香,知道是極有年份的好酒,也就不追究了。
剛拿上來,檀弓卻接了過去。魅魔忙將他的手打掉:“借酒澆愁愁更愁不懂嗎?你把病治好了再喝,都記我帳上。”
生怕檀弓搶去,魅魔直直仰頭喝幹了,一滴也不剩。可是沒到一息,酒已蓋住了臉,他下腹更是著火一般,從檀弓身上嗅出一股細細的甜香,不時便覺得眼餳骨軟。魅魔風月場上的祖師爺,馬上就明白了。下頭一棍滾鐵,現在只要見到塊活肉就是仙鄉,更何況是檀弓在他眼前晃蕩?
檀弓面帶疑色,魅魔忽把剩下一壇摔了粉碎,一把把他推開,急速搶出門去。那送酒的侍女還在門口呢,誰料到魅魔劈臉就賞了兩個脆的:“娘匹的狗奴才,算計到你祖宗頭上來了!”
那侍女被打倒在地,捂著臉說:“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寶相大人的授命,說魔尊大人和大天帝肯定口渴了……”
魅魔欲火中燒:“寶相?那賤蹄子!他在哪裡?本座玩不死他!”
可是剛走兩步,竟然脹痛得走不了路了,冷風一吹,整個下身都在酸疼,索性把那侍女提了起來,看她眉眼還算秀麗,這就要拿來出火了。不美之處在於她妝太濃了些,胸脯也沒有幾兩肉。念檀弓還在裡頭,便把她邊脫邊拽,拖了一段,實在是再忍不住了。
可是剛扯了腰帶,那侍女就大聲尖叫:“大天帝!大天帝!救救我!救救我!我是白鹿兒啊!”
魅魔震怒,什麽白鹿黑鹿?這域外還有他不能搞的鹿?可是那侍從使出吃奶的勁在喊,已經叫了三遍了,捂嘴也來不及,當下重重把她踢開,又看見遠處一堆魔女在廊下賭博,忙飛身過去。
檀弓過來的時候,白鹿兒頭磕得都起包了。檀弓令他起身,說:“爾為白鹿上仙,亦是欒國師。”
白鹿兒聽見,險些嚇得要昏死過去。他與檀弓有過兩面之緣,檀弓既然將這兩樁劣跡記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是在竹林中假扮白鹿上仙,謊稱自己是太微大天帝的座下神獸,當時不過是年輕愛玩,又想騙點零花錢,誰知道貨真價實的大天帝就在眼前?第二次是在大樊神朝,他中了鳳皇的火毒,受其指令將檀弓騙到了地下去,連帶作了許多大惡。一次是欺君,一次險些弑君,想到北鬥魁的大司法是三界聞名的酷吏…閉上眼,把心一橫,還不如剛才被那惡魔捅死了呢。
檀弓卻說:“司法不在此地,爾可以歸矣。”
白鹿兒哪敢動彈。檀弓看他衣衫不整,以為他仍懼怕魅魔回來,便有護送之意,說:“爾家何處?”
他戳泣連連:“白鹿兒沒有家了呀!”
這時傳來草木沙沙摩擦之聲,原來是滕玄來了。白鹿兒看見,竟喚他蛇爺爺。滕玄也是一驚,忙將他扶了起來,攙回房間,泡了一碗熱茶給他暖手。
白鹿兒縮在角落,不敢和檀弓說話。滕玄在旁侍立,歎道:“吾主,請您再仔細認一認。”
白鹿兒被魅魔嚇出了一半原型。只見他一根短短茸茸的白色鹿尾,無甚稀奇。但和尋常的鹿不同的是,頭上有四根鹿角,且最右邊的一根少了一小塊。
檀弓道:“爾為夫諸後人?”
檀弓在無憂寂默之時,曾與十二種野獸相伴為友,滕玄只是其一。傳說中的鹿君夫諸,出生在㻬琈黃金遍地的敖岸之山上,見則兆之大水。又傳說夫諸曾於大天帝一同下降凡間,為救世大疫,曾經割下一塊鹿角入藥。夫諸的後代世世以此為榮光,所以出生便自剪其角。
滕玄想問卻不敢問,白鹿兒自己先交代了:“那年發大水,我爺爺把十幾個村莊的大家全都救出來了,自己卻受了好重的傷。本來是要閉關調養的,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群天魔趁虛而入,殺了我爺爺奶奶爹爹娘親…我和兄弟姐妹們那時還小,他們以為我們不記得事,便帶來域外充成賤奴了…可是我都記得,我記得呀!”
他說起滅門慘禍,剛開始平靜得很,可是說到那兩個“記得”時,卻忽地攥起拳頭。
檀弓眼色微瀾:“天魔首領者誰?”
白鹿兒囁嚅。滕玄默然淚垂,憤慨說:“吾主,就是這隻魅魔的人殺了鹿公,您還為他療傷……”
白鹿兒連忙說:“這不關魔尊的事呀!殺我爺爺的人不是他…”
他對著手指,偷看檀弓說:“魅魔大人他隻喜歡漂亮的,男女不忌,只要越漂亮的越喜歡,倒是真不怎麽打人殺人的。”
滕玄還是生氣自責:“是吾無知無聞,竟然讓鹿君後人侍如此色欲禽獸如此之久…”
白鹿兒看他誤會了,忙說:“蛇爺爺,我沒有事的!我知道他喜歡瘦點的男的,胖點的女的……”
他說著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是這裡胖哦!所以我就扮成女孩樣子!魅魔大人看我乾巴巴的,就瞧不上我…我還能常常溜出去玩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