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玄痛心疾首:“你是上古大妖之後,天族後裔,希貴無比,男扮女裝,委身於彼,已是奇恥大辱,怎可以甚至稱其惡魔為大人?”他掬了一把水,把白鹿兒的花臉抹乾淨,原來是一個清靈靈的少年模樣。
白鹿兒從小就營養不良,發育得很慢,隻比無須高了一個頭,坐在榻上,兩腳都夠不到地面,一邊晃腳,一邊搖頭甩掉頭髮水漬,濺到了旁邊的檀弓:“哦哦,下次不會啦。蛇爺爺,對不起。”
也許是見到了滕玄,認了親便有恃無恐,又也許是檀弓不像任何大神那樣立規矩,白鹿兒這時徹底放松下來了。不經檀弓允許,便跳下去,湊到兩個大爐子面前左看右看。
滕玄見他這般無禮,又聯想到是滿門被屠,無人教養所致的,一時語結,只能說:“白鹿兒,快回來!”
檀弓搖頭,讓滕玄隨他去吧。白鹿兒把臉貼在爐鼎上,側耳聽裡面動靜,興奮地問:“大天帝大人,魏伯陽爺爺現在還好嗎?這個爐子還能用不?”
檀弓驀然回首。滕玄大驚:“你認識魏伯陽?”
白鹿兒把胸膛一挺,自豪說:“怎麽不認得?魏伯陽爺爺和我爺爺關系好著哩,他們有時候聊大天帝的事情,白鹿兒都記著哩。”
那日在竹林中說起丹方來頭頭是道,後來假扮欒國師時,甚至對一塵驚雲有所耳聞。白鹿兒對大天帝了解頗豐,原來是這個緣故。
檀弓道:“爾可識得此鼎?”
白鹿兒用力點頭說:“認得哩。咦?這個上面字怎麽少這麽多?”
滕玄忙問:“少了什麽字?你快說清楚些!”
白鹿兒被這樣架勢嚇到了,磕絆說:“就,就本來不是這些字…”
這十六行道種文字多有遺缺不通之處,檀弓凝眉說:“原來另有太上天書隱字…”
“我隻記得原來他們拿一種水,抹一抹怎麽樣的。”白鹿兒想了想道,“好像是魏伯陽爺爺說他要去很遠的地方,就把那個什麽水的方子給了我爺爺保管…後來我爺爺死了,魏伯陽爺爺也沒有再回來……”
檀弓道:“殺夫諸者誰?”
白鹿兒還是不敢說,滕玄道:“大天帝明哲慈慧,聖德無邊,你有何冤屈快快吐露。大天帝北鬥魁之副掌,北極驅邪院之正掌,三界之亞君,普天星鬥共同拱之,河漢群真皆可節製,三界六道焉有不攝之處?你在大天帝面前,還有誰人的名字不敢道來?”
白鹿兒兩腿一軟,跪倒在地:“蛇爺爺,大天帝,你們殺了白鹿兒吧!就當白鹿兒早和爺爺一起死了!”
但檀弓已是非常確信的口吻:“紫微。”
白鹿兒和滕玄同時失語,滕玄說:“你不是說鹿君是為天魔所殺,如何牽扯到了副主?”
檀弓說:“我與紫微離德異心,爾盡可吐實。”
白鹿兒唯唯而應,這才說:“是天魔族的人帶人抄的家,可是我爺爺法力高,帶著我逃了出去…本來是想去玉虛境找大天帝的,可是正在無化丹殿外台階坐著呢,卻遇到了北極大帝。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北帝他什麽話都沒說,我爺爺就上了斬仙台。我本來也是要沒的,可是被爺爺甩了下來,就這麽掉到域外了,好多年了,躲躲藏藏擔驚受怕…”
滕玄怒道:“副主斷不會如此之為!白鹿兒,你須知誣陷副主是何等重罪!”
“對,對,是白鹿兒在胡說!白鹿兒連北帝的臉都沒有見過的。”白鹿兒忙說,“蛇爺爺,你們還是當白鹿兒死了吧!”
“此言持之有故。”檀弓臉色冷似臘月冰雪,“夫諸與魏伯陽交厚,紫微深惡之,殺之快之。”
滕玄不信:“副主仁德,怎會只因一魏伯陽,不念三千年主仆情分?”
“我隻深恐,當今之星主,並非你之副主。”檀弓語見深沉,“亦非我之天君。”
白鹿兒見勢不對,害怕牽連自己,忙要開溜:“所以就肯定是天魔族的人知道啦!那我先去找魔尊大人問問看?”
他跑到了門口,和前來通報的侍從撞了個滿懷。
……
魅魔戰鬥結束,挾著滿腔怒火去拿寶相,遠遠地看見他在簷下逗鸚鵡呢。
寶相看見魅魔這麽快回來,也是有點驚訝,可是還沒說出話,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個大耳刮子:“你是什麽阿物兒,敢在本座頭上耍花巧?誰借你的豹子膽?”
寶相知道計沒奏了,轉臉笑說:“我原是好意,給天帝哥和魔尊大人助助興罷了。”
魅魔更為惱火,將他拎起來,在另邊臉上又補了一個響亮的:“本座需要這種醃臢手段助興?”
寶相兩臉赤紅,皮下已被打淤了,軟著嗓子說:“魔尊大人正值盛年,龍*虎猛,自然是用不到如此虎狼之劑…可是…”
魅魔截住他,說:“你再敢動左聖的一個小指頭試試看!”
寶相打量了一會,冷笑說:“魔尊大人如此這般,倒讓我想起了當年的鳳皇。”
魅魔對這些天界舊事有所耳聞,但不甚了解,寶相接著說:“當年的鳳皇撫有西冥十千萬妖眾,何等氣意風發,可是只因念幼時舊恩,又心折於大天帝的所謂仁恕,竟然帶著西冥所有妖怪歸降天庭。可是後來怎樣?北帝趁鳳皇虛弱的時候,一舉發兵西冥,滅了多少大妖的全族!幾萬年過去了,西冥還是沒有從那場大劫難中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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