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松和家人商量要去報警,他不肯把媽媽草草下葬,說什麽也要討回個公道。
老張拄著拐棍,瞎了眼的老母親攙扶著他,張小松帶路,一家人趁著天沒黑的時候,就摸到了五裡堡派出所。
只不過,他們連門都沒進去,就被梁大虎帶人截住打了一頓。
其實要說派出所裡真聽不到什麽動靜,那就太扯淡了,聽是聽到了,但是不敢管。
梁大虎敢這麽橫,主要還是上頭有人。
上一個想要給梁大虎治罪的所長,現在已經被調去其他城市了。
老張本就拄著拐棍,人根本不經打,他艱難護著自己的媽,護住了媽又護不住年幼的張小松,一家子被打的不輕,最後爬了幾個鍾頭,才爬回了家門口。
第一次報警失敗,他們養了兩天,一能動彈,就馬上又去了派出所。
那個年代,還沒有手機。
有錢人用BB機,沒錢的人家要是想打個電話,就只能去附近的小賣店,兩毛錢打一次,打不通也收錢,打得通看時長加錢。
他們家沒錢,小賣店的電話也不敢借給他們用,誰不怕被梁大虎報復?
但是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就不怎麽好了。
梁大虎似乎是怕張家把事情鬧大,他找了一群手下,把他們一家人全部丟進了自己家門前的菜窖裡,菜窖被蓋住,隻留了一個小縫隙夠他們呼吸。
因為有人給梁大虎支招。
如果有人發現,可以推脫是他們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但是要把菜窖堵死了,那他就成了殺人犯。
梁大虎撞死了一個張家媳婦,也不願意再把一家人都送去見閻王,留個縫隙叫他們不至於憋死,但是不給水喝不給飯吃,要是餓死渴死了,可就不關他的事了。
歲寒讀取完張小松的記憶,隻覺得一陣惡寒。
其實他本身是沒有太大的觸動的,因為天性淡漠,可他共情到了張小松的怨憤,便也跟著有了些情緒。
小空間裡待久了,他終於適應了黑暗的光線。
歲寒這才看清楚菜窖裡的情形。
不遠處放著張家媳婦的屍體,屍體表面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好在現在天不太熱,屍臭沒有散發的那麽明顯,否則他們熏也要熏死了。
但這場景確實瘮人。
至少他能感觸到,張小松的恨意是刻骨的,痛苦也是刻骨的。
而在張家媳婦的身側,還歪歪斜斜靠著一個男人,看似不足五十的模樣,胡子拉碴,破衣爛衫,一隻腳詭異的扭著,不正常的弧度昭示著,他的腿和腳有些問題。
這是張小松的爸爸。
右側牆角裡還蜷縮著一個身材乾瘦的老太太,老太太手腕上汩汩冒著血,看樣子她是偷偷藏了刀片,剛剛就是她再喊張小松去喝水。
水就沒有,但是有血。
歲寒觀察著他們,沉靜的眼眸裡流轉著些淡薄的情緒。
他已經能夠明白,附著在徐松言臉上的“面具”,和這一家子發生的事情,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
那麽梁大虎是誰呢?
白日裡的對話也就那麽一小段,張小松一直沉默著,偶爾□□裂的嗓子刮的刺痛,又痛又癢的感覺迫使他會咳上兩聲。
從灼灼的日光變幻到優柔的月光,金黃轉為蒼白,張小松透過那道小縫隙盯著夜空,一下一下的發怔。
不多時,大門響起聲音。
帶著酒氣的梁大虎喝的滿面潮紅,男人打著嗝挪到近前,透過縫隙看到了張小松的眼睛。
他“哈”了一聲,對著小縫隙就是“咣當”一腳。
“小兔崽子,敢這麽瞪著老子,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抓出來,給我家看門狗當狗糧?”梁大虎搖搖晃晃蹲下身,一手撐著地道:“媽的,要不是那人告訴我宰了你們容易……老子還犯得著在這兒墨跡?”
他口中的“那人”,是五裡堡北山寺廟裡的道士。
老道勸誡他不可殺戮太多,否則容易遭到反噬,尤其是這種一家子的,戾氣中,怨念深,以後不好處理。
那老道也不是個正經道士,能跟梁大虎混在一起的,又能是什麽好東西?
“放我們出去。”
張小松乾啞著發出一聲。
剛剛梁大虎那一腳踩下來,震下來不少的泥土,土屑一層層剝落,有幾塊直接進了小孩的眼睛裡。
就連歲寒都感覺到了不適,但張小松卻是連眼都沒眨一下。
小孩的眼睛立刻紅了起來,血一樣的紅,被迫溢出的淚水從他眼角滑落,一顆一顆。
而梁大虎看到他這副模樣,非但沒有任何的憐憫,反而還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想出去啊?可以啊,不過再出去之前,你得吃點教訓。”
梁大虎非常討厭張小松的目光。
陰森,冷寒,不同於常人般的瘮人。
他站起身,酒氣還未消散,就開始手快的解褲子,“你不是很渴麽?來,張嘴,哥哥給你解解渴怎麽樣啊?”
梁大虎尿的不準,有很多都尿到了小縫隙邊緣,黃色的液體順著傾斜的小縫,一股股流下。
一滴一滴落在了張小松的頭上,臉上。
令人作嘔的味道頓時填滿不大的小空間,就連奄奄一息地老張,都急的要往兒子這邊爬,“小松……躲開……快躲開……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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