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病中的緣故,葉琅一張小臉格外蒼白,臉頰邊帶著異樣的紅潮,瞧起來格外虛弱,體溫也偏高,蘇長音抱著他感覺在抱一個小火爐,頓時又無奈又心疼。
他半摟著葉琅到床邊坐下,倒了一杯水喂葉琅喝下,直到葉琅慢慢冷靜下來,口中半哄道:“前幾日才剛剛吃完藥,怎麽又把自己弄生病了?”
不知為何,他話一說完,明顯感覺到懷中的小身軀微微瑟縮了一下。
葉琅打了個哭嗝兒,心虛的別開了臉。
蘇長音微微皺了皺眉,低頭正要再問,忽然視線在某個角落定住,他放下水杯,猛地抓起葉琅的手,掀開袖子,只見那藕節一樣白嫩發胖的小手臂上一大塊黑紫,大刺刺印入他的眼簾,看起來觸目驚心。
蘇長音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隱隱含著怒氣:“是誰乾的?”
這樣的傷勢,差一點就要傷到骨頭裡,動手的人若非極度心狠手辣,那就是個力氣極大的大人……想到這裡,蘇長音銳利的視線向一旁的宮女嬤嬤看去。
親眼見識過葉琅幼時的淒苦生活,他對這些欺軟怕硬的奴仆半點沒有期望。
別看蘇長音雖然平日裡看著溫潤如玉,但是一涉及到自己的病患,就格外強勢,猶如一隻時刻備戰的老母雞,那宮女並嬤嬤被蘇長音陰沉的臉色嚇了一跳,還沒說話,葉琅就慌忙搖頭說道:“不、不是她們……是、是三皇兄。”
葉琅口中的三皇兄,便是曹貴妃膝下的嫡三皇子。
蘇長音因著常在后宮中進出,對於這位皇嗣有所耳聞,大抵可以用‘囂張’概括,如果要再詳細點,前面可以再加上‘極度’二字。
葉琅咽了咽口水,小小聲的說:“三皇兄前些日子得了一個金子鑄的彈弓,讓琅兒頭頂著東西給他當活靶子,琅兒不願,他就撕碎琅兒的書袋子和書,用彈弓追著琅兒彈,琅兒一時不察,不小心掉進水池裡又受了風寒。”
說到最後聲音帶著幾不可察的委屈。
蘇長音聽罷,深深的吸了口氣。
一個年僅九歲的孩子掉在水池裡,危險程度不難想象,一不小心就可能丟了小命……想到這裡,他的心瞬間就揪了起來。
“琅兒沒事,雖然掉進去,但是已經自己爬上來了!”
葉琅見蘇長音臉色不太好看,連忙解釋了一遍。
沒想到他剛解釋完,蘇長音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
“是我的疏忽,你如今也該配一個侍讀了。”蘇長音抿了抿唇,眸光微冷。
若有一個侍讀從旁伺候,也不至於葉琅在受到欺辱時,什麽都要靠著自己。
“侍讀!”葉琅眼睛一亮,抬起頭來期待地看著蘇長音,“蘇蘇可以做我的侍讀嗎?”
蘇長音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不可以哦,我現在已經是大夫啦,要給別人看病的哦。”
葉琅哦了一下,白嫩嫩的臉蛋盡是失望。
侍讀是什麽他還是知道的,三皇兄身邊就帶著三四個侍讀,一天到晚跟著皇兄欺負別人之後又被皇兄欺負,整日裡形影不離。
葉琅不需要玩伴,也不喜歡欺負,他隻想要和蘇長音一直呆在一起,如果侍讀不是蘇長音,那就沒意思了。
葉琅撇了撇嘴,心裡頗有些不樂意,但並沒有說出口。
蘇長音沒有注意到他這點小情緒,雖然他起了念頭要給葉琅配個侍讀,但自己只不過是一介小小太醫,而葉琅作為皇子,深居后宮之中,布帛菽粟樣樣不是他可以摘指的,頓時又覺得棘手無比。
“罷了。”他歎了一口氣,似是自言自語,“待我想想辦法。”
這件事暫時被擱置到一邊,蘇長音沒忘記正事,開始給葉琅檢查身體,伸手把脈、張嘴吐舌好一會兒,就著就著葉琅的病症寫了方子,命宮女送到常生院煎藥,很快宮女就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送上來,除此之外還有一瓶藥膏並藥粉。
蘇長音哄著葉琅吃完藥,又用藥膏為他按揉了手臂,最後一臉鄭重地將藥粉交到葉琅手裡,嚴肅道:“這個東西收著,以後誰要是欺負你,你就把這個灑在那個人身上。”
葉琅接過,盯著藥瓶一臉好奇:“這個什麽東西?”
蘇長音冷哼一聲:“是可以讓別人哭著喊娘的好東西。”
蘇氏招牌癢癢粉,誰用誰知道。
敢欺負他的小孩,不狠狠教訓回去怎麽行?!
護犢子心切的蘇長音逮著葉琅好好上了一課,不外乎面對欺負時要如何險境求生,連孫子兵法都用上了,一直授課到日落西山,這才意猶未盡的告辭離去。
蘇長音出了葉琅的院子,並不急著離開宮中,而是先去了一趟常生院。
葉琅受了涼未愈又掉進水裡,若治不好很容易落下病根,輕易馬虎不得,是以特意折回來囑咐藥童每日煎藥的注意事項。
一旁的同僚宋清翹著二郎腿坐著,正拿著帕子擦拭自己心愛的桃木劍,見狀忍不住打趣道:“果然還是賢弟技高一籌,把小皇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宋清便是那位提倡以武強身的太醫,他手中的桃木劍也是平時慣常用來練劍法養生的家夥。
蘇長音矜持地點點頭:“那是那是,總歸是比你們這些盡會逮著人欺負的更令人信服一些。”
宋清擦劍的手一頓,英朗的面容扭曲起來,被噎得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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