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唄,你既然穿著我的衣服,那自然和我一起用膳。左右這種時候我又不能把你摁在桌上乾些什麽。”
啞兒臉一黑,暗道歪理。
他皺著眉頭坐下吃飯,宋清明一邊低頭喝著湯,一邊瞥著啞兒的舉止動作。有些禮儀習慣是深藏在骨血之中,難以磨滅的。
他吃得很得體,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宋清明在腦海中回憶了每次大小宴會時見到的世家公子,都不曾有啞兒這號人的出現,他的武功雖沒自己高,卻也不弱,明明家世不凡,卻會被毒啞嗓子賣到了南風館……
宋清明頓首,想要了解他的欲望愈發強烈了。
飯畢,丫鬟撤走了碗筷。啞兒正起身,宋清明抓住了他的手腕。“別急著走,有事和你說。”
周圍仆婢如魚般退下,很快只剩下他們二人。宋清明抓著啞兒的手不曾松開,拉著他走去書房。
宋清明的梧華院可以說是很大了,屋子也很多,各有各的用處,不過他是真沒怎麽在書房做過正經事。所以那書架上一排排的話本,以及大剌剌攤在書桌上的春/宮圖,襯托著那一乾名貴的筆墨紙硯都好像無足輕重。
“呃……”宋清明撓撓頭,一個箭步衝上去收起了桌上的畫。
啞兒的眉頭少見的一跳,聯想到宋清明飯桌上說“這種時候又不能把你摁在桌上乾些什麽”,此刻四下無人正是“好時候”,。
他看了一眼正被宋清明收拾的書桌,心情愈發不淡定起來。
“別走!”啞兒正要離開,宋清明隔著書桌一把扯住他袖子,“我真是有正事。”
他抱胸睥睨著,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我猜,此刻你應該不急著離開國公府。”宋清明開口,心中暗罵破小孩拽上了天。
啞兒垂眸看向他。
“害你的人還在,你若回去了也難保自身安全。不如在我這多待會兒,要麽等你家裡人把事情都處理完了,要麽——等你自己把事情處理完了。”
啞兒的眼微微一凝。
“在我這忍辱負重,總比回去朝不保夕要強吧。”宋清明松開他袖子,輕笑調侃道。“何況我這人只是嘴欠,佔你點便宜。”
“……”這銀賊,好像在挽留自己。
確實。啞兒沉下心神。今天那個不知來頭的大夫說能治嗓子,他本來打算如果要逃,籌備幾天等嗓子好得七七八八就出這國公府,雖然宋清明這廝難纏了些,到底只是被佔些便宜。不過比自己大兩歲,又是個紈絝,他還不放在心上。
只是那個人……實在難對付了些。
“暫時留在我身邊做我書童吧,你應該識文斷字。”宋清明不知何時繞過書桌,走到他面前低頭看著。
呵,啞兒又嘲諷地勾起唇角,何止,還真當旁人和他一樣不學無術,只會射箭?終於啞兒一副勉強的樣子,高傲點了點頭。
宋清明流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
就在宋清明喜提書童,整日在啞兒面前上躥下跳獻殷勤的時候,秦守正在趕往江郡的路上。
有一件事世人少知,秦守並非只是寧京仁和堂的大夫,如果有人去仔細調查就會發現,原先的仁和堂只是開在蜀郡一個小小縣城的醫館,是在近幾年憑借一手針灸之術迅速崛起,並一路從郡縣擴張開到寧京來的。
換句話來說,秦守,是仁和堂幕後的東家。
然而仁和堂的崛起是在六年之前,六年前,秦守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還未束發的少年。
晚霞攏下,染得半邊天火紅,雜鳥啼叫紛飛著。秦守搭了件狐裘,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初春時節的慣例,他要去各家仁和堂的分鋪作巡查。
“東家,如今天色晚了,到杭城恐怕趕不上城門落鎖,我們再走二裡地,到山上的浮屠寺暫住一晚可以嗎?”車夫問道。
秦守揉著眉心,輕輕一聲嗯。
宋清明這廝,都怪他說要什麽地方特產,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害得自己誤了時間。他掀開簾子往後望去,雜七雜八的東西堆了半車。
一旁侍女茴香對上他嫌棄的目光,忍不住發笑。“東家,還是您有主意。拿這些小玩意就能收買宋三公子,和國公府的人交好,我們仁和堂在寧京也吃得開。”
“哪有什麽收買,當孩子養罷了。”秦守又懶洋洋躺了回去,就心理年齡而言,他和宋清明之間可不止差了五歲。
馬車晃悠著坐得他腰疼,昏昏欲睡間,天色漸漸暗下來,車夫心頭髮急,抄近道往偏僻路上而去,遠遠地忽然看見幾個閃動的人影,一揮而過的刀光令他籲馬喊停。
“東家,前面好像有一夥賊人困住了一輛馬車,我們管不管?”
“傻貨,你覺得我們打得過麽?”
“……”
遠處馬車之中,安和郡主煞白了臉,她怎麽也想不到只是去寺內上個香,回來的路上居然就遇到了山賊。這片地方在父王治理下一向太平,難道是……
外面的打鬥聲和侍女的驚叫聲令她愈發不安起來,嬌小的身子縮在馬車上,猛然一隻大手掀開簾子來攥她,隨即露出一張凶惡的臉。
“這女人不錯啊,給兄弟們開開/葷!”
“不,走開!你們走開!”她恐懼地往後退去卻於事無補,手腕上的大力拖拽著她從馬車下到地上,發釵衣裙凌亂,連著頭也磕了一角,狼狽不堪。“我給你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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