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秉文望過去,看到一臉趾高氣揚依舊如往常一樣討厭的裴望舒,當即垮下了臉:“我都說了我不叫小矮子!我想在哪兒就在哪兒,我今天心情好,來丁舍晃晃不行啊,這又不是你的號舍……”
他話還沒有說完,裴望舒就輕“漬”了聲,大長腿邁進了號舍,走到他的床位坐下,挑起床上各色錦繡雜服:“你眼瞎啊,看不出來這是少爺我的床位。”
一看還真是他那花花綠綠的衣服,章秉文臉色更難看了些,但還是嘴硬道:“是你的號舍又怎樣,又不是你一個人的號舍,我來看我師兄不行啊。”
裴望舒這才看見號舍裡還多了兩個人,他朝正在鋪床的許懷謙和段祐言看過去,打量著這兩人,究竟是瘦弱的許懷謙是他師兄,還是高大的段祐言是他師兄,隨即又覺得不對勁:“怎麽你師兄不是丙班和乙班的人,反倒是我丁班的,莫非書院改規矩了,允許丙班的學生叫丁班的學生師兄?”
書院有書院的規矩。
按照班級等級排序。他們丁班屬於是最低級的一個班,按理來說,見著甲乙丙這三個班的人都得尊稱一聲師兄或者學長。
想也知道章秉文叫許懷謙或者段祐言師兄是另有所因,但他就是嘴賤:“來來來,小矮子,也叫我一聲師兄來聽聽。”
章秉文被他都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你!”
“我什麽?”章秉文這樣裴望舒更來勁,“我什麽你倒是說呀。”
段祐言一針見血地點出他:“你無恥、你不要臉、你以大欺小。”
這雙方吵架最忌諱的就是有第三方出現,尤其是在有一方快要吵贏了,突然出現一個幫腔的逆轉局勢,裴望舒不悅地看過去:“你是他師兄?”
“不是,”段祐言搖頭,“只是看不慣你欺負人罷了。”
“你不是他師兄你出來幫什麽腔?”裴望舒一下被段祐言給氣到了,本來他都要贏了,好不容易讓這個小矮子吃點憋,就被他給攪和了,“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吧。”
“你還知道狗拿耗子呢,”有人幫腔逆風翻盤了,章秉文的氣焰瞬間囂張了,“我還以為你那狗腦子裝的是豬腦花,什麽都不懂,就會旺旺哼哼呢。”
“你罵誰是狗呢?”裴望舒蹭地一下從床上站起來,又覺得不對,反駁了一句,“不對,你罵誰是豬呢?”
說完,還是覺得不對,他氣得脖子都紅了:“你罵誰是豬狗不如呢?”
章秉文翻了個白眼:“誰叫罵誰唄!”
“艸!”裴望舒徹底被惹怒了,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東西就要砸章秉文。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時,剛把床鋪好的許懷謙不適宜又特別恰當地猛烈地咳了起來。
他咳嗽的聲音特別難捱,咳得腰都彎了,手只能伏在案桌上,脖頸上青筋暴起,把在場的三人都給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在許懷謙咳完後,攤開捂嘴的手帕一看,手帕上都是血後,徹底嚇懵了。
章秉文:完了師兄不會是病情複發了吧。
段祐言:這不會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吧。
裴望舒: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我給氣病的吧。
“師兄師兄,你沒事吧!”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章秉文,他急忙衝到許懷謙身旁,將他扶在床上坐好,關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許懷謙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除了唇角的鮮血以外,臉色又蒼白了下去,沒有一絲血色看得嚇人,“你們別吵了,剛剛你們吵架都沒有聽我說話。”
天知道他剛看他們吵架就跟下雨天看人家打架,嘴裡還得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卻沒有人聽的無助感。
段祐言:“聽你說什麽?”
許懷謙眨眨眼:“說讓你們別吵了。”
段祐言:人在吵架的時候哪能聽得進去你這話?但他看許懷謙病得這麽厲害,就不扎他心窩子了。
裴望舒瞥了眼手帕上觸目驚心的紅,問了:“你這是自個病了呢,還是被我給氣病的?”
“當然是被你給氣病的!”章秉文立馬生氣道,“師兄剛還好好的和我有說有笑,你一回來他就咳血了!”
“你把什麽錯都推我身上!”裴望舒踢了一下床,不甘示弱道,“你自己就沒錯嗎,你就沒有氣你師兄嗎?你光怨我!”
“我……我……我……”章秉文一連幾個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喂,要不要緊,”裴望舒想了想從枕頭裡抽出一張銀票來,對著許懷謙道,“要不要下山找個醫館看看?”
“咳咳咳咳咳——”剛咳得有點狠了,嗓子有些癢,許懷謙又咳了幾聲,“沒事,老毛病了。”
裴望舒拿錢的動作一頓:“你這老毛病病得有點狠啊。”誰家老毛病動不動就吐血的。
章秉文抿了抿唇:“我師兄天生體弱不行啊。”
“要不讓我看看吧,”段祐言想了想道,“我學過一點醫術,能幫他把把脈。”
一聽他還會醫術,裴望舒和章秉文都看著他:“你還學過醫?”
只有許懷謙抬頭看了看他那張不苟言笑、神情嚴肅的臉,感覺對上了,有醫生那味兒了。
他沒有猶豫地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反正這具身體的內裡就是一個空殼子,一診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段祐言把過脈後,臉色變得難堪了幾分:“五脈皆虛,五勞七傷,此生不可大喜大悲大驚大傷,無欲無求,日日榮養,方可保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