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祿不是吏部的人,不知道下面的人是如何地管理的,
他就是算著這每年的稅收,越算越覺得沒勁,越算越覺得前路沒什麽希望。
他已經在戶部任職十幾年了,若是戶部的稅收一直是這個狀態的話,下面的官員別說是升職了,不降職都算是好的。
他們這些農家子,背後又沒有人脈,出了事連個替他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必須得為自己找條出路。
這次去支援盛北他就覺得不錯。
自許懷謙進入官場以來,幾次為朝廷籌措錢財,他都是看在眼裡的,雖然法子有些討巧,要是沒有他家夫郎,根本成不了事,可不得不說,他成功了就是厲害的呀。
有夫郎這條人脈在,為何不用?
在官場上當官還講究關系、人脈、聯姻之類的,連帝王都逃不過姻親的幫助,人家用夫郎的關系為自己的升遷鋪路,有何不可。
他們這些人想要還沒有呢。
因此方天祿並不以許懷謙靠夫郎為恥,反而覺得他福氣好,能夠娶到這樣一位賢內助。
兩人相輔相成,何愁不成事,
看看這次盛北水患,兩人聯手一下子就解決了盛北的錢糧危機,讓盛北少了多少餓殍枕藉之人。
先前他還擔心要是吏部官員管理的話,沒準到了後期會有不少向災民們伸手的官員,沒想到,這件事最後竟然叫許懷謙接手了。
人家能在災難之處就去籌集如此多的錢糧,怎麽也不可能會做出那等殘害災民之事,只會為了災民從而更努力地去建設。
沒準會像永安府那樣,把一個默默無聞的窮府,打造成全天下人皆知的富府?
想想,永安府只是一個府,盛北可是一個承宣布政使司啊!
要是整個盛北的各州府都成了如永安府那樣,每年的稅收能高達三十四萬兩,那他們縉朝豈不是就能徹底起來了!
方天祿一想到這裡,內心就遏製不住地興奮,他想去,他想親眼去見證這盛北究竟是怎麽起來的!
因此,朝廷一下達去建設盛北,他就主動提交了自己的名字。
當然,也有很不能理解他的同僚,比如跟他一塊當給事中的嚴智淵,他見方天祿自動給上司說了要去盛北,覺得他傻:“你傻不傻啊,那盛北現如今都被淹成什麽模樣了,你去了能有好日子過麽?”
“許大人不是在哪兒麽?”方天祿対別人不太信任,対許懷謙還是頗為信任的。
“他能成什麽事啊。”嚴智淵承認許懷謙是有些搞錢天賦的,但是,“商人們的錢他能榨的都已經榨得差不多了,你不會還指望他能夠像打理永安府那樣再打理一個盛北出來吧?”
“難道不行嗎?”心思被戳中,方天祿不由得問了句。
“當然不行了,”嚴智淵給解釋,“水災過後的農田上面的熟土都被衝跑了,重新覆蓋上來的都是常年堆積在河道裡的涼土和沙子,這種土是極為不容易種莊稼的,更別說種藥材和其他了。”
“啊!”方天祿雖然出生農家,但他生活在一個沒有水災的地方,対這水災過後的田地還真不清楚。
“啊什麽啊,”嚴智淵就說方天祿傻吧,“你是不知道這涼土想要恢復到耕種前的田地,至少都要經過三五年的打理,三五年才把田地打理好,再從無到有去建設,你這沒有十年八年的回不來了。”
“你回不來不要緊,你妻兒呢?”嚴智淵繼續說,“你忍心把你家孩子放在那種荒無人煙,都沒有好教學的地方學習?”
這就是很多人不想去當地方官的原因,在京城,無論京城官員品秩大小,所有京官家的孩子都是可以直接進入國子監學習的,而外地官員只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的孩子,才有進入國子監的名額。
讀國子監有什麽好處?
從小就有名師教習,還能認識一堆官宦子弟,要是走了狗屎運和一兩個家中父輩官階比自家父輩高的成了至交好友,以後出仕也算是多份助力。
就算是最後運氣差,沒有考上進士,止步舉人,有那麽多同窗為官的好友在,謀也能謀個官職出來。
但去了外地有什麽?
書院裡的夫子?恐怕這輩子連縣城都沒有出過,如何跟國子監裡的教習比?
書院裡的同窗?能考上舉人者都是人中龍鳳,又能有幾個進士同窗,再者他們就算是入朝為官了,沒有先人帶路,也得自己摸石子過河,不來找你幫忙都好了,又如何能夠幫到你?
何況把孩子放在鄉下教習和放在京都教習,教出來的人,精神氣都是兩種模樣。
“老方,你家孩子今年十七了吧,”嚴智淵瞧著方天祿,“剛考上秀才沒兩年,過兩年就要考舉人了吧,這裡剛改革科舉沒多久,外地的夫子都在摸索著學習,你這個時候去了盛北,你家孩子怎麽辦?”
京官一旦調任,家眷也要跟著上路,除非在京城裡自己有房的。
方天祿一個農家子,一年俸祿養活一大家子都困難,哪兒還存得下錢買房?他一走他妻兒也要跟著走。
“但我都已經把名單交了上去,”方天祿聽嚴智淵這樣一說,也有些猶豫,他屬實是衝動了些,沒為妻兒考慮到,但他從不為自己的行為後悔,“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不如回家好好收拾行李,準備前往盛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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