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躍身份不同,早年有從龍之功,女兒又是貴妃,這些年,他久踞西北,這裡是他的大本營。
在這裡,不管是州官還是監察衛,都得聽他的。
但百萬賑災銀,就算是齊躍,也不敢獨吞。
這裡,見者有份。
“都是爛透的人,蛇鼠一窩罷了。”
趙無策神情譏諷,陸昭白便問他:“殿下有何感想?”
那一瞬間,趙無策從他眼中看到了悲憫。
多可笑,明明這些年被折辱被摧殘,可陸昭白竟還有悲憫。
“督公可還記得,這些都是我吳國的百姓。”
而陸昭白,原為大周太子。
陸昭白被他這目光看的起了火氣,語氣冷了下去:“帝王昏庸,百姓何辜?”
他看著趙無策。
富貴膏腴裡出生,卻是一條賤命養大,從小滾了一身的陰謀算計,哪能指望這種人心懷天下?
他原也不覺得趙無策是好人,只是瞧著趙無策,又覺得諷刺。
嘲笑別人蛇鼠一窩,他又好到了哪裡去?
趙家皇室一脈相承的畜生,可笑天下在這種人手中。
百姓何辜?
他拂袖而去,趙無策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低聲笑。
到底是當年被當做皇儲培養的,他憎惡的只是趙家皇室,而非天下百姓。
他的阿白,是心懷天下之人。
可天下都負了他。
……
這天夜裡,趙無策難得沒有厚臉皮的去滾陸昭白的床。
陸昭白清淨了一夜,晨起眼下卻一片青黑。
趙無策只看了一眼,再出發的時候,就給他遞了一個雞蛋。
“阿白便是跟我過不去,總不至於跟自己的臉過不去吧?”
他依舊是那一副調笑的模樣,仿佛夜裡的不歡沒有發生過。
陸昭白抿唇接了,趙無策依舊坐在外面駕車。
暗衛被他派了出去,一路收集證據,所查到的東西,跟他猜測幾乎相同。
官官相護,沆瀣一氣,這些玩意兒混在一起,西北能有好,那才叫怪了呢。
他跟暗衛商議的時候,並不瞞著陸昭白,於是陸昭白也聽了些消息。
比如百姓們中間傳唱的詩——
滿朝文武著錦袍,閭閻與聯無分毫;
一杯美酒千人血,數碗肥羹萬姓膏。
人淚落時天淚落,笑聲高處哭聲高;
牛羊付與豺狼牧,負盡皇恩為爾曹。
除卻最後一句有待商榷,倒是字字句句都罵到了點子上。
趙無策將搜羅來的罪證與詩詞,一同著人送到了京中。
與之一起送過去的,還有趙無策的親筆信。
“聖恩浩蕩,照不見邊陲子民,龍興之處,竟成水深火熱之所。碩鼠之輩,盤踞西北多年,百姓苦不堪言。此等禍害不除,不足以顯君威。”
話寫的阿諛奉承,末了還拿給陸昭白看。
陸昭白在心裡道了一句虛偽,又問趙無策:“殿下這次是安的什麽心?”
趙無策笑的冠冕堂皇:“大概是好心吧。”
他格外正經的跟陸昭白說:“這裡缺一把火,燒乾淨那些貪官汙吏,才能現朗朗晴天。”
可惜他難得起的好心腸,陸昭白一個字都不信。
權欲熏的心,能有幾分好的?
況且整頓了這些,焉知下一波來的不是更大的碩鼠?
他不置可否,趙無策也不多言,待人離開,才問陸昭白:“難得進城,可要與我同去吃飯?”
月河十二州的主城便是月河州,距離齊躍軍隊駐扎的林秀城,不過幾十裡地。
而齊躍本人,尋常就在月河州居住。
他們下午便進了城,尋了旅店住下,只是旅店太小,送來的餐食味道又差,趙無策一路風餐露宿,眼下到了城中,決計不肯委屈了自己。
陸昭白沒什麽胃口,請他自便,等人走後,也沒有在旅店待著,換了衣服出了門。
及至傍晚時,陸昭白才回轉,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誰知還沒走到旅店,先被一個小乞兒攔住了去路。
小孩兒渾身黑瘦,雙頰凹陷,唯有一雙眼亮的驚人。
“公子,能分我一口吃的嗎?”
這些時日,他跟趙無策一起,路上雖遇到乞丐,可因趙無策手邊佩劍,無人敢上前乞討。
今日還是頭一遭。
陸昭白手裡拎著才買的一包糕餅,見他這模樣,有些不忍心,將糕餅遞了過去。
“給你。”
他這麽乾脆,小孩兒倒是楞了一下神兒。
大概是乞討的太過順利,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一把從他手中搶了糕餅,轉身就跑。
還沒跑兩步,就被一旁的乞丐劈手奪過。
“還給我!”
小孩兒漲紅著臉去奪糕餅,就被那乞丐直接推倒在地上:“呸,這是老子的,滾滾滾!”
乞丐搶了糕餅就想跑,又被小孩兒順勢抱住腿,張口就在他腿上咬了一口。
“嗷!”
乞丐跑不了,跟那小孩兒廝打在一處。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陸昭白看著這變故,微微擰眉。
可還不等他出手,先被人攔了下來。
“狗咬狗罷了,阿白何必發這個善心?”
滿朝文武著錦袍,閭閻與聯無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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