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口不應心的誇讚，趙無策也不過心的笑：“多謝父皇讚揚，這是兒臣應該做的。”

　　父子兩個面上帶笑，底下暗潮洶湧。

　　等趙無策走後，皇帝攥著身下的被褥，目光赤紅，卻是半分沒有發作。

　　皇帝起不得身，親自下詔，著六皇子監國，還將除夕夜宴交給趙無策去辦。

　　之前內閣代為下詔，朝中人心浮動，而眼下皇帝這一道詔書，無疑是為趙無策正名。

　　有了這一道詔書，朝中局勢便穩固了不少。

　　但也只是表面上。

　　皇帝第二日便設法聯系上了暗衛，令人下詔，著各路兵馬借由夜宴之際，入宮勤王。

　　……

　　“他想殺你呢。”

　　陸昭白眼波未動，甚至還帶著笑，拿腳踢了踢趙無策：“殿下，打算束手就擒麽？”

　　趙無策聞言，捏住他的腳，笑的漫不經心：“是啊，我為困獸，督公救我？”

　　他這人，半生摔打慣了，像是地縫中頑強生存的草，只要不徹底碾碎壓死，風過就能好。

　　不過幾日功夫，身上的傷勢就好了大半，木架子變成了局部包扎的破口袋，雖然還偶爾往外冒血，穿了衣服，竟也像是個完整人了。

　　當然，這人最堅強的，大概是一張嘴。

　　這會兒還能耍貧嘴，陸昭白抽回自己的腳，睨著他：“督公救不了你，督公自身難保呢。”

　　知道趙陌心懷鬼胎，趙無策不退反進，原想將陸昭白安排在安穩處，誰知這人卻要陪著自己進宮。

　　行動情深義重，話說的卻薄情。

　　趙無策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沿著羅漢塌欺身而上，將陸昭白困在其間：“怎麽辦呢，我舍不得督公，死也要拉著你一起的。”

　　話沒說完，他嘴上就挨了一巴掌，陸昭白睨著他，不用提醒，趙無策先笑著道歉：“我錯了。”

　　自從上次兩個人把話說開，陸昭白就聽不得他嘴裡說出那個死字。

　　他挨挨蹭蹭的摟著人撒嬌：“我哪兒舍得死呢，死也是趙陌那個老王八蛋。我得守著我的督公，長命百歲。”

　　一句長命百歲，說的陸昭白心都軟了下來，由著他抱著，輕聲說：“後日，我同你一起。”

　　後日除夕夜宴，趙陌若想要機會，唯有那時。

　　趙無策無聲輕笑，抵著他的額頭：“好。”

　　第62章

　　除夕夜。

　　火樹銀花燈萬丈，處處皆是不夜天。

　　宮中擺宴，君臣共度。

　　可惜來的不是趙陌。

　　皇帝起不得身，主位上坐的是六皇子趙無策。

　　他到的晚，朝臣們都已經到齊了，趙無策無懼百官打量，吩咐內侍開席。

　　宴無好宴，歌舞升平的背後，藏著的是風雨欲來。

　　籌光交錯裡，皆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待得這一出宴席散去，百官還未走出殿門，先被一眾羽林衛客客氣氣的攔了下來。

　　“殿下，這是何意？”

　　為首的老頭須發皆白，乃是帝師。

　　趙無策便笑：“今夜除夕，五更分兩年，所以想多留諸位一會兒。”

　　話說的輕松，話裡的意思，卻讓一部分人不寒而栗：“趙無策，你想做什麽？”

　　趙無策卻不回答他，而是擺手，示意將人帶下去。

　　老帝師歲數大了，目光炯炯：“趙無策，今上待你不薄，你不能這麽乾！”

　　趙無策輕笑一聲，神情淡漠：“上一個說不能的，已經魂歸陰司了，戚老想去作伴嗎？”

　　百官頓時將老頭護在中間，氣氛劍拔弩張，趙無策看不見似的，揮了揮手，神情散漫。

　　“好好安頓諸位大人。”

　　人都被“請”走之後，偌大的殿內便空了下來。

　　趙無策看著外面的夜色，神情悠遠。

　　陸昭白朝著他一步步走過來，問他：“在想什麽？”

　　趙無策搖頭：“離天亮還早，要去睡會兒麽？”

　　除夕要守歲，但今夜，恐怕京中的達官貴人們，沒幾個踏實守歲的。

　　陸昭白輕笑，手指撫上了他的臉龐：“不困。”

　　他撫摸著趙無策的臉，指尖微涼，所過之處，卻如星火燎原。

　　“想不想……在這裡試試？”

　　遠處漸漸熱鬧起來，人聲鼎沸。

　　這樣的兵荒馬亂裡，趙無策低頭，只見陸昭白眼底的瘋狂。

　　是炙熱的。

　　燒的他理智全無。

　　外面是煙火爆開炸響，嘶吼與刀刃相接。

　　他們在殿內的過道裡共赴巫山。

　　……

　　將陸昭白送回去之後，趙無策獨自去見了皇帝。

　　已是四更天，旭日初升前，最黑暗的時間。

　　八寶琉璃燈被夜風吹的打旋兒，美人圖顫顫巍巍的，仿佛從畫中活了過來。

　　趙無策一步步踏入長樂內殿，床上的男人眯眼與他對視。

　　“你來了。”

　　他點頭，目光不甚誠意：“父皇。”

　　趙陌的眼神落在他脖頸上，瞬間銳利：“你還知道朕是你父皇？！”

　　吻痕錯落，泛著胭脂色的紅。

　　趙無策甚至還摸了摸那塊皮膚，才輕飄飄的笑：“當然。”

　　這態度無所謂，趙陌抄著瓷枕，便朝趙無策摔了過去。

　　瓷枕落在地上，劈裡啪啦成了碎片。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