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能呢。”
趙無策一步步靠近了人,著了風似的,說話也跟著浪:“我許了願,拿我後半生,保你長命百歲呢。”
陸昭白嫌惡的往後退,嘲諷的笑:“殿下瞧著就像要遭天打雷劈的,可別連累了佛祖。”
趙無策哪兒容他走,抬手就將人困在假山的方寸間:“督公好狠的心腸,兩日不見就要咒我麽?”
這人沒臉沒皮,陸昭白推不動,也不裝了,鄙夷的看著他:“殿下不是說,皇上要召見你麽?還有心情在這兒跟我磨牙扯閑篇,看來方才是扯了謊。”
他本是路過,瞧見趙無策跟人寒暄。他離得遠,聲音聽得模糊,但趙無策身上的黑水兒都要冒出來了,渾身上下都寫著要算計人,他有心試探,才沒立刻走。
誰知一步錯,就被趙無策堵在了這裡。
陸昭白心說晦氣,趙無策卻懂了他的潛台詞:“督公誤會了我,我那不是撒謊,是借口,尋借口脫身罷了。”
他笑容浪蕩,話裡倒是真誠:“況且,我一無兵二無權,這般弱小無辜,能算計了誰?”
陸昭白心說我信你才有鬼,臉上倒是笑容懇切:“殿下夜裡睡覺的時候,記得把門窗關嚴些。”
這麽鬼話連篇,當心夜半三更鬼敲門。
趙無策笑的越發浪出了花:“若前來的是督公,浮雲殿必然門窗大敞侯君歸。”
話音未落,就被陸昭白踩了一腳。
他松了松手,陸昭白就脫離了他的包圍圈:“雜家還有事,就不陪殿下鬼扯了,告辭!”
他也是不長記性,才過來跟這人嘴裡打聽消息,如今消息沒打聽到半分,反而被人佔了便宜。
陸昭白轉身要走,又被趙無策叫住,臉上依舊是散漫的笑,提點他:“督公慢走,今夜風大,記得關好門窗。”
陸昭白神情微閃,腳步未停。
……
當天夜裡,果然出了事。
卻是一樁驚雷入水的大事。
趙無霖死了。
死在了大理寺。
五皇子趙無霖,自藕華樓內爭奪花魁之後,便酒醉未醒,直到昨夜,太醫才尋到了法子,將他給救醒。
誰知後半夜,人便魂歸西天。
而他死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四皇子趙無辰。
朝堂上炸開了鍋,趙無辰跪在金鑾殿上,痛哭失聲:“父皇,兒臣冤枉啊,兒臣昨夜就在府上,連門都沒出去過,怎麽可能去見五弟?!”
但除了趙無辰府上的家丁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證實了四皇子去了大理寺。
從大理寺丞,到夜裡當值的侍衛們,全都看到了他。
大理寺卿趙良到了這會兒,也只能裝糊塗:“微臣昨夜在家中休息,未曾去大理寺內,對此事並不知情。”
他說到這兒,又替趙無辰開解:“況且,就算是四皇子真的前往,也並不能證明,他便是殺害五皇子的元凶吧?”
趙無辰又不是傻子,他才從大理寺出來,眼下自己身上的腥臊還沒摘乾淨呢,這會兒殺趙無辰,他是腦子進了水還是被砸了包?
可這話,皇帝不肯信,五皇子派系的朝臣們也不肯信。
五皇子一死,多年心血打了水漂,若不趁著眼下控制住局面,日後怕是要四皇子獨大了!
皇子們可以再扶持,但兩家結了仇,四皇子絕不可以坐大!
於是朝堂中再次吵了起來。
皇帝頭腦裡嗡嗡作響,將昨夜見過兩位皇子的目擊者全部都傳召上來,卻少了一位。
昨夜當值的牢頭。
皇帝又命人去尋,只是心裡卻有了不好的預感。
沒過多久,預感成了真。
抬回來的是一具屍首,以及……一封認罪書。
血書上寫的清清楚楚,因被四皇子威逼,給五皇子下了毒,自知自身難保,求皇上明查此事,將始作俑者一並處罰。
趙無辰當時就變了臉色,撕心裂肺的喊著冤枉,以他為首的那些官員,也都齊聲說此事有貓膩。
“既然有貓膩,那就查,給朕挖地三尺,也要查個水落石出!”
皇帝盯著趙無辰,隻覺得自己這個兒子面目可憎:“但在此之前,你給朕去大理寺裡,老老實實的待著!”
……
京中鬧得人仰馬翻的時候,陸昭白就在房中待著。
出了這種事,皇帝沒什麽心思見旁人,這些年,他雖覺得陸昭白翻不起什麽風浪,可也避免讓對方知曉朝事——雀兒嘛,就該待在籠子裡,知道的事情多了,難免生出別的心思。
陸昭白樂得清靜,將手上的信件燒掉,輕聲詢問:“可還有其他消息傳來?”
黑衣內侍搖頭,他指尖輕輕地點著桌案,沉吟開口:“分出一路人來,盯住趙無策。還有,給他們傳信,就說……此人是變數,不得不防。”
內侍應諾,見陸昭白沒有別的吩咐,躬身出了門。
待得人走後,陸昭白的眉眼裡才現了幾分沉鬱。
昨日的話言猶在耳,若說此事與他無關,陸昭白半點不信。
這人像是奔著皇位去的,可這麽兵行險著,就算他篤定一切盡在掌握,也有些急了。
他在急什麽?
……
陸昭白著人盯了趙無策,可這人就像是萬事與自己無關一般,安靜如雞的待在浮雲殿裡,半點反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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